黑色比亞迪避開水窪緩緩停在路邊,陳繼對了下車牌号,把後備箱掀開,将陳茯苓的箱子放好。而後拉開後座門矮身進去。
“師傅,我身上濕了,不好意思啊,下車的時候我會付清理費。”陳繼縮在角落,盡量不讓自己弄.濕更多地方。
今天第一單,碰到個這麼有禮貌的,透過後視鏡一瞧還是個這麼俊俏的,開門紅啊。
司機豪爽地一擺手:“沒事兒,待會兒用毛巾一擦就行。今天雨得下很久呢,我出車的時候早就備了好幾條大毛巾,用不着清理費。打表,該多少錢就多少錢。空調溫度是不是有點低?我看你在抖啊。調高了,過會兒就暖和了。”
陳繼感謝道:“師傅,别調高太多,下車會更冷。”
師傅恍然:“哦哦,對。”
他又把溫度調低了些,陳繼望着窗外。
雨線在玻璃上流淌,縱橫交錯,像一張哭得亂七八糟的臉。
下午陳繼一直打噴嚏,陳茯苓身裹雨衣出現在他家門口的時候,他已經喝了感冒靈。
“穿成這樣......好吓人。”有氣無力地趿拉着拖鞋,打開門看見陳茯苓裝扮,陳繼昏沉的腦袋一清醒。
黑色防曬全臉口罩、猩紅外框墨鏡、綠色帽子、彩虹式的雨衣、熒光綠的過膝膠鞋......
陳茯苓神經兮兮地探頭看有無人跟蹤,啪地關門:“我這叫有效全副武裝,不引人注意。”
陳繼無語道:“這樣隻會更引人注意,親愛的陳女士。”
陳茯苓脫了雨衣帽子,劉海兒濕了,難受地擡手扒拉一頭粉毛,前天染的。掉色。
她說:“是嗎?不可能。”
“箱子在你後面。”陳繼歎了口氣,“一會兒走的時候可别再忘了拎上。”
陳茯苓道:“我辦事,你放心。”
陳繼嘀咕道:“我一點兒也不放心。”
外面的雨還在下,烏雲黑壓壓的一片,才下午兩點多,就跟馬上要天黑了似的。陳繼捧着一杯熱水,憂心地看窗外,有點擔心回來的周絔行。
明天上課,爺爺今天不會讓他加班,五點會在路上。陳繼祈禱五點前雨就停,别讓回家的人行路艱難。
“咱倆真是難母難兒,我鼻子好難受。”陳茯苓躺在沙發上說,吸了吸攮攮的鼻子。
陳繼說道:“給你沖好的感冒靈,磨叽什麼呢,快喝啊。”
陳茯苓讨厭打針吃藥。三天後比賽,她不能病,端起那杯紅裡發黑的藥水,嫌棄地啧聲,最後捏着鼻尖一飲而盡。
露台上的圓桌和椅子收了起來,不亮的燈帶受風刮雨淋,整體空蕩蕩的。
陳繼想買幾棵花,把露台打扮一下,到時候花按季盛開,肯定很漂亮。
半小時過去,雨勢仍猛;一小時過去,雨聲稍弱。
下午四點,一縷陽光撕裂雲層,像是一塊鉛玻璃被金磚從後面無休止地撐大、破碎,裡面透出萬丈金光。
雨線淅淅瀝瀝,漸漸停息。
陳繼等了兩個小時,沒等來陳茯苓有關陳豐年的半句解釋。
“晴了晴了,我走了。”陳茯苓睡醒,懶散高興地伸了個懶腰,“上午跟承辦方确定好吃住的地方了,我得在那裡等着學生和學生家長過來。”
陳繼歎氣:“好。”
陳茯苓問道:“小行今天回來吧?”
陳繼點頭:“六點到家。”
陳茯苓放心道:“好好保護自己。”
陳繼笑道:“媽媽也是。”
“我肯定會啊,”陳茯苓捋了把短發,帥氣逼人道,“上次能藏十幾年,這次當然也能。”
六點十分,指紋鎖“滴”地響了一聲,陳繼精神困頓,眼皮饧澀老想睡覺,惦記着周絔行還沒回來,一直硬撐。
門動那刻他神情猛震,忙起身迎接。
誰知門一開,他一句“你終于回來了”還沒說出,額頭就附上一隻幹燥的手,緊接着是另一個人溫涼的額頭貼上來。
陳繼眨巴眼睛,看見周絔行短密的睫毛因為眼睛同眉毛一樣形成微皺的弧度,顯得很嚴厲。
他渾身僵硬動都不敢動。
“發燒了。中午喝了一次退燒藥,四到六小時就可以喝第二次。我發消息打電話提醒你,你根本不聽。”周絔行不再用額頭試溫,握着陳繼的手腕向客廳裡走。陳繼像個空有美貌沒有腦子的大型人偶,讓幹什麼幹什麼。
周絔行把他按在能躺着睡覺的沙發裡,蓋上絨毯,道:“不是說帶傘了嗎,明明淋了一身雨回來。”
陳繼茫然地說道:“你怎麼知道我淋......”
沒說完他就識相地閉嘴,哪兒有不打就招供的。
嘴硬改口:“我沒發燒。”
“嗯。”周絔行道,轉身去兩米多的冰箱頂層把醫藥箱拿下來,扒拉溫度計。
水銀和電子的都有,電子溫度計方便,但周絔行偏不拿。他把水銀溫度計拿出來,甩到35度以下,“嘩”地一下掀開陳繼單薄的長袖黑T 恤。
陳繼下意識橫胳膊擋,瞪着眼睛道:“幹嘛呀?”
周絔行拽開他胳膊,單手捏住按頭頂:“你說你沒發燒,我們等5分鐘看證據。”
冰涼的體溫計挨到皮膚,陳繼一激靈,嘶了聲。
“燒得都開始冷了。”周絔行面無表情地說。
陳繼道:“我哪兒冷了?猛地冰你一下你也一樣。”
周絔行的大手突然按在陳繼的左丿胸,捏起:“看你現在多冷,尖尖都冷得挺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