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喘氣似的說:“年紀比你們大個兩三歲就是不一樣,容易忘事兒。剛才我還知道要說什麼,一眨眼忘了個幹淨,怎麼想都想不起來,奇怪。”
陳繼笑了聲:“沒事,我偶爾也這樣。”
周絔行垂眸吃飯。
喻司裡暗暗地拍了拍胸,嘀咕:“吓死我了。差點以為要被殺人滅口......”
吃完分道揚镳,回宿舍的路上,陳繼吃飽後容易犯困,打了兩個呵欠。
周絔行宿舍離得遠,但有一條街和陳繼同行。
拐彎到了,陳繼說道:“明天見吧。”
“哥。”
“嗯?”陳繼停步回首。
周絔行說:“你和喻司裡走得是不是有點太近了?”
筆直的路燈有三米高,各個歪着腦袋臉朝大地。零星的夜空下,白色光暈像是黑夜的霧罩。
陳繼看不見夜空的星:“哪兒有啊。不就是普普通通的距離嗎?我們兩個有節目要上,這幾天必須得經常碰面啊,你每次都跟着呢,怎麼還這樣問我?”
“我聽到了一些話。”周絔行背對一根路燈,逆光而站。
陳繼稍挪角度,想看清周絔行的表情:“什麼話啊?”
周絔行不答,說:“哥,我們周末收拾東西搬出去住。”
“......”軍訓沒結束的時候這個話題便提起過三次,每次陳繼都以軍訓未完搪塞敷衍過去。
上次再議時軍訓結束,陳繼又說剛上課,最好還是别分心。
陳繼委婉道:“歡迎儀式還沒開始,我得熟悉節目啊。那麼忙,走不開。”
周絔行說道:“你最近總在拒絕我,是怎麼了嗎?”
“沒有啊。”陳繼心慌。
“那你跟我搬出去。”
陳繼虛聲:“過段時間......”
“就周末搬。”周絔行突然強硬地說道,後又軟一些,“我很久沒有睡好覺了。哥,我睡不着。”
陳繼緘口不語也想試着強硬一點,最終還是不争氣的心先疼了,歎氣退讓:“好了好了,不忙就搬。”
周絔行走過來抱陳繼,下巴放他肩窩裡,悶聲應:“嗯。”
這樣的擁抱不多見,在陳繼意識到自己的感情後他就有意避開過于親密的接觸,他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擁抱擾得兵荒馬亂,甚至想求周絔行一句。
饒了他吧。
—
喻司裡和陳繼一樣,都是愛跳舞的人。他們相處時間短,默契度卻噌噌上漲。第四天練舞蹈時,得到同意可在旁邊觀看的社團成員一緻覺得他們不像剛認識不久,而像已經合作了好幾年的黃金搭檔。
遇到完美的搭檔夥伴,幹什麼都能酣暢淋漓。
有些流言蜚語在這時也傳進了陳繼的耳朵。
他聽到有人議論他和小行的關系,還有人議論他和喻司裡。
垢谇謠诼稱,陳繼和周絔行以哥弟相稱,但關系卻比親兄弟親近,甚至親近得詭異。
開學第一天,有人看見他們在樓梯間臉紅脖子粗的吵架,行李箱都砸了。
争吵的起因正是舞蹈社的社長喻司裡,三角關系混亂。
現在陳繼和喻司裡每天都跟彼此的影子一樣貼着,周絔行反倒像外人似的在旁邊站着。陳繼此人不簡單,能同時讓兩個身高腿長、臉又帥的男人為他着迷。
因為和周絔行如影随形,幾乎沒外人能插丿入。這種話陳繼在高中就聽,如今上大學仍沒逃脫,不覺生氣隻覺好笑。
隻是沒想到這次把喻司裡牽扯了進來。他怎麼可能會因為喻司裡不要周絔行,陳繼厭惡傳謠的人,但人海茫茫敵又在暗,一時半會兒找不到禍首。
不過他得和小行解釋,不然以他的性子又要鬧。
讓周絔行聽見陳繼敢要别人不要他,百分之百得發脾氣,能把陳繼磨死。
今晚歡迎大一新生的儀式正式開始,為了這個節目,周末也沒能從宿舍搬出去,但陳繼答應周絔行等儀式結束一定搬。
學校大禮堂坐滿了成千上萬人,舞台兩邊的音響放着儀式開幕前的熱場音樂。
不多時,主持人講話,介紹流程,等他們宣布演出正式開始時,等得昏昏欲睡的全場摩拳擦掌地嗡嗡轟亂起來。
首場就是舞蹈社的節目。
陳繼身穿山水藍調的綢長舞服,風格似漢非漢,兩指寬的腰帶緊束腰身,身外一層閃着銀光的紗衣,讓他仿佛是飄着的,而且是飄在雲端。
身後巨大的屏幕顯出他上了淡妝的臉,眉尾略挑起,眼波流轉時,一靜一動皆是矚目風景。
當陳繼舞動起來的那刻,紗衣飄逸的下擺率先凸顯出他舞姿的優美輕盈。
每個人都挪不開眼睛。
“當——”
古典音樂被打斷,現代接近搖滾般的尖昂樂聲乍然而起,仿佛平靜無波的水裡滴進一滴不願同流的滾油。
喻司裡的風格和古典沉美的陳繼全然相反,他們每一個動作都産生了命運般的碰撞。
全場喝彩聲嘩衆炸裂。
周絔行坐在台下,眼睛從始至終沒離開過陳繼半秒鐘。
時至今日,他終于意識到自己太溫和了,這樣早晚會出事。
心裡另一道聲音細數着陳繼近日來的冷落,周絔行沉思,低語道:“太張揚了......就應該把他關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