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角的弟弟一共沒出場幾分鐘,大多數就一個回憶的剪影,戲份少且不需要什麼演技。村下導演本來就存着能省則省的心思,想着找個工作人員家的小男孩客串一下就是,花不了多少錢,也不用太費心思找。因此直到兩個月後正式開機,才提到關于小演員的事。
工藤優作就把工藤新一領到了他面前。
“好,好好好,”村下導演看着眼前這個粉雕玉琢、像個矜貴小少爺一般的男孩,滿意地點點頭,“這孩子長得好,雖然瘦弱不過正好契合角色……哎,怎麼感覺跟藤峰小姐長得很像啊。”
“是吧,導演,”藤峰有希子捏捏新一的臉頰,“我也覺得呢。小新一有可能是我的遠房親戚哦。”
工藤新一躲不開她的魔爪,在原地生無可戀地瞟工藤優作。工藤優作眼裡卻根本看不見他,同有希子搭話:“今天不需要去學校排練嗎?我聽說帝丹高中的學園祭下周就開始了。”
“不用不用,我的部分已經爐火純青了,要相信專業演員的實力哦,”藤峰有希子站起身,“隻是在舞台劇裡出演一個兩分鐘的配角而已,根本不用那麼緊張,現在的電視劇才是我的主業,對吧村下導演。”
村下導演被她哄得合不攏嘴。
“那新一就來試妝吧!唔,現在這身衣服其實就還可以,要不要戴個眼鏡?劇本裡利勇學姐的弟弟是個病重的小書呆子,倒沒說戴不戴眼鏡的事诶……”藤峰有希子牽着工藤新一的手向着化妝室的方向走去。
化妝師是個時髦的先生,他化了妝,染了發,半長的紅色頭發搭在襯衫的衣領上,整個人成熟又活潑。他看見藤峰有希子,笑着和她打招呼:“藤峰小姐!”
“澤田先生下午好啊,這是我們的小演員工藤新一。”有希子牽着工藤新一走到他跟前,“新一,這位是劇組的化妝師澤田和也先生。才三十歲就已經是業界有名氣的化妝老師了哦。”
工藤新一乖乖打招呼:“澤田叔叔好——”
“藤峰小姐謬贊了,”澤田和也蹲下來和他打招呼:“你好啊,工藤小朋友。”
“我帶他來試妝,澤田先生,”有希子接着說,“導演的意思是要弄一個稍顯病容的妝——劇情需要。”
“好,過來坐吧,小弟弟。”澤田和也拿出化妝用品,娴熟地把工藤新一的頭發固定好,然後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有希子聊天:“今天工藤先生沒過來嗎?”
“他也來了,好像在和山本編劇讨論後面的某些情節。”有希子坐在一旁看着工藤新一,“澤田先生找優作先生有什麼事嗎?”
已經叫上“優作”先生了啊……工藤新一半月眼。
澤田和也笑笑:“沒有啊,隻是工藤先生和藤峰小姐這兩個月幾乎都會同時出現在劇組,我随口問問罷了。”他臉上的表情略顯揶揄,有希子敏銳地意識到他的意思,不禁低下頭。為了顯得自己不那麼慌亂,她打開一旁的收音機,打算挑個漫才頻道或者音樂頻道調節一下氣氛。
收音機一開,先傳來的是電台播音員字正腔圓的新聞播報——不知道上一個用收音機的是哪一位時事愛好者,隻聽收音機裡的女播音員四平八穩地說——
“……播報新聞,我台記者今日下午五時在東京警視廳了解到,今日中午在東京城郊水域發現的男性屍體已經确認為前日“血衣恐吓”事件中的血衣主人。更多情況警方尚未公布。據悉,上月底發生在建築工地的夜店女招待神秘墜樓事件也尚未有定論。一個月内連續發生兩次惡性事件,至今案件仍未有進一步進展,警視廳及本台呼籲廣大聽衆,日常生活中務必提高警惕……”
澤田和也“哼”了一聲:“提高警惕?警惕被哪裡忽然冒出來的殺人犯殺死嗎——小朋友,閉眼睛——那個墜樓案都多久了,居然還沒有進展?”
工藤新一閉上眼睛,嘴裡問:“澤田叔叔和廣播裡說的墜樓案,是不是10月24日發生在足立區建築工地的那個?”
“應該是,具體日子我記不太清。”澤田和也用刷子輕輕沾了點粉,掃在工藤新一臉上,惹得他打了個小小的噴嚏。藤峰有希子拿了手帕給他,笑着說:“新一不習慣化妝吧?唉,女演員可是每天每天都要花好久畫好複雜的妝容的!”說着摸上自己細膩的皮膚,不忘加一句:“不過呢,你有希子姐姐風華正茂,我化妝很簡單的。”
她還是這個性子。工藤新一無奈。
澤田和也笑着接話:“藤峰小姐的确天生麗質——其實工藤小朋友也不差,小孩子皮膚就是好,要不是劇組要求畫病态妝,你都不用上這麼重的底妝的——來,閉眼。”
等工藤新一終于從化妝室裡走出來,他就已經是一個合格的、“與病魔争鬥”、“纏綿病榻”的白月光弟弟角色了。
他原本就白皙的膚色被粉底變得更加蒼白沒有血色,唇色也黯淡失色,眼睛周圍加了些陰影凸顯凹陷感……乍一看就是個生病的可憐小家夥,可神态自若,眼神銳利,又讓人覺得這具病重的身體裡藏着一朵金子般的靈魂之花。
村下導演贊賞地撫掌:“好!要的就是這種狀态!新一君啊,等一會兒開機的時候呢,你就……”他興緻勃勃地給工藤新一講起戲來。
工藤新一連連點頭,一邊聽,一邊思考起剛剛收音機裡提到的案件。
墜樓案已經發生了二十多天,警視廳應該不會一點頭緒都沒有。如果是自殺,警方不會藏着不說平白毀自己名譽,所以現在警視廳的進展,大概就是知道這是一起他殺案件,卻沒有查出嫌疑人的蹤迹。
“血衣抛屍案”就更惡劣一些了。據說,犯人在兩天前也就是11月15日向死者所在公司郵寄了一件被血液染透的襯衫,按照血液的流失量和襯衫上的刀刺痕迹來看,警方判斷血衣的主人大概率已經遇害身亡。而今天在城郊的水域發現的屍體印證了這點。
都是很惡劣的案件呢。工藤新一情不自禁地捏住下巴。可惜他現在不是什麼高中生偵探,也沒有借住在毛利偵探事務所,目暮警官還是個剛上任的愣頭青——真是糟糕,他介入不到這案子裡。
村下導演拉着他說了半天才放過他,最後說了一句:“你要表現出一種身在深淵仍擡頭看月光的感覺,找月亮,那種感覺。”
工藤新一點點頭。
他懂,他見過那樣溫柔的人——弘樹。
由于演員的青澀經驗和優秀演技,拍攝任務持續到了晚上九點,還算順利地結束了。
工藤優作已經是劇組的常客,甚至都有了專門的躺椅和折疊傘。工藤新一拍完戲份、補拍和定妝照就累得癱在工藤優作的躺椅上,仰頭看着旁邊笑眯眯的惡劣大人。
“你沒跟我說拍戲這麼麻煩。”小孩指責。
他不就是個白月光工具人角色嗎?怎麼還用上這麼多鏡頭、這麼多機位了?他光是學習找機位和不擋鏡頭就ng了好多次。
工藤優作說:“哪一行都不簡單啊。再說,你不是要當偵探嗎?偵探可不能不懂‘演員’這種複雜的人物喔,演技暫且不論,萬一有的劇組裡發生案件,偵探難道還要被人科普劇組的相關工作事宜麼。”
說到“案件”,工藤新一算是有了點精氣神,想着工藤優作或許是他目前最大的案件消息來源,心平氣和地問:“你知道上個月底的墜樓案和今天發現的那具屍體嗎?”
“唔,我好像知道一點又好像不知道呢。”工藤優作讨人厭地吊他胃口。
工藤新一撇嘴:“夠了。想讓我做什麼?有希子姐姐的學園祭嗎?”
工藤優作和他單方面擊了個掌:“成交。”
他馬上兌現承諾:“嗯,關于案子,我也不算太清楚,最近比較忙。”
忙着來劇組跟有希子約會嗎?工藤新一心想。
工藤優作輕咳一聲,扶了扶眼鏡:“墜樓案的現場照片佐藤警官給我看過,确實不是自殺,警方的判斷沒錯。現在看的話最有可能的是脅迫被害人跳樓,但案發時間是深夜一點左右,那地方和被害人工作的地點及她回家的路上都沒有安裝監控攝像頭,所以算是樁無頭案。”
“被害人的私人關系呢?”工藤新一問。
“沒什麼特别的。”工藤優作搖頭,“至于血衣案,我就沒有參與了。警視廳最近忙得快翻天了。”
“就這些?”
“就這些。新一,你是不是該去……”該去幫我争取帝丹高中學園祭了?
工藤新一從躺椅上一骨碌坐起來,跳下地面,拽着正在收拾包包準備下班的有希子來到工藤優作面前:“我覺得這種事,優作哥你親自對有希子姐姐說比較好哦,我看好你,加油!”
這倒黴孩子……工藤優作怒目而視。
“怎麼了?”藤峰有希子臉色有點發紅,“優作先生有什麼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