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桃白蘭地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了。
黑發少年帶着一身硝煙味和血腥氣翻進窗戶,直接被我用熱毛巾攔截。
查理活像是從煤爐廠鑽出來似的,身上臉上都是不知從哪沾染上的塵土,冰藍的眼眸微阖,眼皮上凝結着半幹的血迹。我小心地撥開他額前的發絲,皺眉擦拭着被灰塵弄髒的臉。在檢查過身上沒有傷口和明顯的磕碰後,才放心的問道:
“怎麼弄成這樣?”
櫻桃白蘭地臉上的表情近乎于麻木,他眼神渙散的看向我,嘴唇嗫嚅了兩下,似乎在組織語言,最終也隻吐出兩個字:
“炸了。”
“什麼?”
“鈴木拍賣行,炸了。”
我沉默了。櫻桃白蘭地似乎還想再解釋什麼,我直接推着他進了浴室。
很好,是很有琴酒風格的嚣張。
我無意評價同事的行事作風。琴酒可以開着戰鬥機在夜裡跟美國的空中自衛隊對轟三百回合,也可以為了滅口放火燒了拉斯維加斯整座賭場,組織的名目沒有在他的放肆行事下暴露分毫,他的确有肆意妄為的實力,。
但這不代表他可以帶着我的人亂來。
尤其當他一定會從我手裡撥款善後的時候。
我打開電腦,從随身帶的U盤裡導出一個名為“Gin”的文件夾。從中挑出幾件我曾經幫他補過窟窿的任務,打包發到了boss的郵箱。
我還記得boss在上周的例會上隐約提過,東京都新出現的一小股勢力已經接連損害了組織的好幾次交易,不過因為影響不大,處理掉他們花費的時間金錢要淵遠遠高過被他們影響的任務。
沒人願意接這吃力不讨好的活,所以boss也就将這個組織的事情暫時擱置了。
現在正好就讓琴酒領罰去解決吧。
嘻嘻。
櫻桃白蘭地從浴室中探出頭來,黑發濕漉漉攏在腦後,露出清澈的雙眸。兩下擦幹淨臉上的灰,他神色抱歉的開口:“下午你說要找的那位,宮野志保,研究室确實有這個人。我從皮斯科那裡找到了她的資料,但是晚上時在爆炸裡損毀了,對不起。”
“沒事,這不是你的錯。”我皺了皺眉,心底又給琴酒記了一筆。
找宮野志保隻是突發奇想。
我對這個女孩唯一的印象就是已逝宮野博士夫婦的遺孤,曾經有過幾面之緣。
利萊酒的手記中反複提起這位未來的天才科學家,她是主角前期獲取組織信息的最大助力之一。按照時間推算這位小天才現在才十一歲,平時由皮斯科和琴酒看管。
我是有想過提前調查一下她,防止一些不該有的意外。不過現在不用了,等我把她提溜到眼前看着,就不會有意外了。
思索間已經寫好了給boss的郵件,我這位老闆年齡大了,疑心病越發嚴重,腦子也在同步退化。我不得不用心斟酌措辭,以免被敏感的老人家破防質問。
我又寫了一封郵件發給梅洛,她負責西歐區的後勤組,全英國人脈最廣的人之一,也是我常提到的财務總監和投資顧問。
組織相當一部分的資金流轉靠的是我經營的鶴見财團,而鶴見财團的運轉離不開梅洛。
睡夢中的宮野志保現在還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馬上就要被打包送去英國上學,但是我不在乎,我常常是一個武斷且獨裁的人。
最後一封郵件發給了我的助理,讓她從我的私人賬戶裡取出十萬美金轉給查理,算是給他今晚的補償和零花錢。
我合上電腦躺在沙發上,眼神怔愣地盯着天花闆上的水晶吊燈。然後呢,然後我要怎麼做呢?
處理完所有眼前的事情,我才有空思考白天在公寓看到的那份手記。
手記裡出現的内容并不完全,我最多知道兩年後會有一個來自FBI的卧底會把組織攪得天翻地覆之後悠然離去,在很長時間之後被惱羞成怒的琴酒脅迫另一個CIA的卧底擊斃在懸崖邊。
但除此之外,利萊酒看的明顯是個還在連載中的漫畫,可能還爛尾了。
雖然我也覺得在這個組織裡,老牌成員屍位素餐,同事們要麼謎語人要麼幹脆是瘋子,外部奸細像打不死的地鼠整日冒頭,還有日益老年癡呆的老闆一心撲在研究組妄想長生不老......但我依然認為,我們組織應該不會,至少不應該,被一個高中生帶領的團隊打敗。
現在辭職已經來不及了,我隻能走一步看一步,至少我不能死在老闆前面。
......
一月八日,天氣晴。
一夜無夢,宮野志保像往常一樣醒來,她今天的日程和往常一樣簡單,上午上課,然後自己決定午餐,下午去實驗室,晚上和北海道的研究所開線上會議,然後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