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小姑娘像仙女似的飄到永羲與青厝身邊後,她便與永羲一道坐在石階上,開口細聲溫柔的道:“兄長……我聽青厝說,你如今坐在石階上許久了。許是你又做了什麼事情,又要暗地裡與叔父作對?兄長不要聽那叔父講的是什麼,如今且聽我講的是什麼。兄長如今不要難過就是了。”
方才一本正經望着青厝的永羲聽見身側那如同細雨聲般柔脆的聲音,便知道是他的小堂妹妹——錦錦來了。
永羲此刻轉過頭來望着錦錦,望着她那正鎮定自若的盯着自己的、水汪汪的眼睛,一時間想對她說許多話、卻又不想說許多的話。他知道妹妹打小瞧着自己受苦、打小便體貼自己,可這自己與父親、父親與舅舅、自己與舅舅、父親舅舅與時局……哪裡是幾句淺話能說得清的。
他的妹妹如今還小。他的妹妹又不是他父親的女兒,而是二叔叔的女兒。二叔叔為人正直豁達、善解人意,又不喜歡逼迫别人,想必是個好父親。
此刻永羲的心中五味雜陳,各種好的或不好的滋味、心頭扛着擔子的滋味與受委屈的滋味紛紛湧上心頭。在他還未感到警醒的刹那,他眼前所看到的清晰的竹林突然變成了模糊一片——是他開始大批大批的落淚了。淚水已經趁他不注意模糊了他的雙眼。
此刻的永羲已然靠在妹妹錦錦的肩頭,開始默默地痛哭起來。他本以為自己是永遠不會哭的。他起碼是個意志堅定、性格堅韌,一年到頭不經常哭的人。他哭着對錦錦道:“一心隻讀聖賢書……一心隻讀聖賢書的話,那麼就隻知道書裡的内容而聽不懂人話啦。白成煥他是在把我當傻子啊!他以為他在我的世界裡隻種下竹子,我就隻能看得見竹子啦!我難不成瞎啦!”
“他白成煥才是傻子啊,他白成煥有病吧!”
此刻年事已高卻依然叫嚣着的白成煥,絲毫沒能注意到自己已然快要走到了孤注一擲的境地。他兒子的思想正在快速朝他所害怕讨厭的、柳夢堂的陣地滑去,而他還在雄心勃勃的打算應對他朝中的新敵——祝南塵那個朱紅衣裳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