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面窗戶畢竟是緊挨着桌子的。倘若冬天的風再大、或是外面再飄雪,把屋子裡唯一的那盞油燈剿滅了,水鸢不知該如何是好。畢竟那盞油燈倘若被剿滅,要滅了再點、點了再滅。叔父叔母都勸她不要整日圈在閣樓上,或是要給桌上的油燈添個燈罩,可她對于這些無關緊要的勸解,都是前腳記住後腳忘。
水鸢隻喜歡和機關巧件、城池虞水有關的事物,至于其他的東西包括她自己,她都可以在做事的時候忘卻。冬去又春來,水鸢迷迷糊糊、恍恍然的生活在滄冥閣裡,漸漸長到了十三四歲。
那日天氣不錯。水鸢有幸不再躲進閣樓裡窩窩藏藏,而是老老實實地回房睡覺、一早起來經過遊廊。她一如既往穿着款式差不多的煙青色衣裳,梳着一年四季不曾變過的發式,頭上戴着幾年來不曾換過的兩朵銀色簪花。
她步履匆匆,檐外的陽光斜斜的灑在她的發梢處。一旁松散的遊走着的男女見狀,便都像看見了魚餌的魚一樣緊湊在一起,忙喊着道:“你們看呐,你們看呐,數年不遇的奇迹發生啦。原是水鸢姑娘來啦。”
“水鸢姑娘真是個奇人……從前那般也不知她究竟在何處住。從前有人去她住所處找她,卻總也找不見她。有時候倘若不去住所處特地找她,她反而自己出現了。”
“你們瞧,她又不知走去哪兒了。”
今日若不是叔父遠峥着急着要見水鸢,水鸢也不會久違的從閣樓上下來、到這陽光明媚的遊廊處走上一遭。如今的她不再管旁人的議論,隻徑直穿過湊在一處的人群,往她所記得的叔父住處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