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白貝母屏風前的阿弦,見祝南意舉起了一隻酒杯來。南意揚起袖子,擺出一番潇灑的模樣,看樣子是要舉杯飲酒。高紮起來的頭發和綠松石色的袖子一并擋住了他的面龐,且隻叫他的肢體露出模糊不清的輪廓來。
同祝南意一般坐在阿弦左右的祝南煙,由于視線的不一,便能稍稍偏過頭來,從細節處瞧見祝南意的臉與身子。祝南煙還是不善打扮,也不樂于與外人言辭。她穿着同往常一般寡淡的衣裳,挂着同往常一般淡漠的神情,待在阿弦與南意的一旁默默的吃果子。
南煙若有所思的嚼着葡萄。等到南意正要舉杯敬阿弦的時候,她突然斬釘截鐵般的發話了:“祝南意!你這混賬東西在做甚麼!現在就朝殿下敬酒,于禮節大不合。趕緊停下!”
南煙的聲音清脆而有力。她說話的時候不曾顯得怒氣沖沖,然而她的話語一出,便顯得擲地有聲。待南煙的話說出口以後,四下裡不論是南意、阿弦,還是家丁、侍女,全都不敢吱聲了。
剛想要敬酒的南意猛回過頭來,拿袖子稍稍掩着面,死瞪了一眼南煙。
“對了,小叔叔。”阿弦道,“如今恰逢夏日,府中池子裡的荷花開的正好。不過夏天沒什麼涼風,即使吹風了,也淨是些沒什麼動靜的熱風。這樣一來,人們受不了酷熱,便會去尋涼爽。人好逸惡勞的本性,在這時候便顯露無疑了。不過荷花倒不是什麼好逸惡勞的花。即使夏天的風刮得再弱,它也會随着風在池子裡搖曳。”
“小叔叔,今日我們不用隻聊有關于荷花的美景。不如您就聊聊,您心中上佳的景色、上好的境界,究竟被形容作何物罷?”
少年時的阿弦已然褪去了些孩童時的稚嫩,出落得有些纖細清秀了。他就這樣歪着頭,坐在白貝母浮雕的屏風前,朝南意靜靜的微笑着。阿弦微笑的時候,鳳眼勾起、細長的眉毛上挑、嘴巴也勾成月牙似的形狀——這樣的人看起來妖冶、精明,卻也有些狡詐,就像狐狸或蛇。阿弦把一隻手擡起,擡起的手掌指向南意。
阿弦還是穿着朱紅色的衣裳,腰間别着南煙送他的那柄碧玉鳳凰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