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村長讓苗氏在家老實待着,又安排了和她最熟悉的連二嬸過去陪着,親自帶着人去尋。一行人大張旗鼓的上了山,還沒分頭行動就迎面遇上了扛着野豬往山下走的沈青。
雖是頭半大的野豬,也差不多快有兩百斤,壓了一半在沈青背上,另一半在地上拖着。野豬的脖頸被他狠狠砍了幾柴刀,血濺了沈青一身一臉,這會兒在火把的照映下竟有幾分駭人。
蘭塘村轟動了。
一個人殺了一頭野豬,這在從前就隻有劉獵戶的爹那樣最優秀的獵戶才做得到,換了别村的獵戶,恐怕都得兩三個人合圍才行!沈青一個小哥兒竟然說殺就殺了,還毫發無傷的回來了!
“也不是毫發無傷。”沈青坐在屋裡,被幾個嬸子叔麼圍着,卷起了自己左手袖子,露出之前被野豬獠牙劃傷,用撕碎的裡衣潦草包紮的長長傷口:“還是挺危險的,這是頭小野豬,雖然我在山裡處理了血迹,但隻怕大豬跟着尋過來,待會兒還是要和村長老叔說一聲,村裡這幾天加強防備才是。”
他碰上村裡人之後,大家夥兒就七手八腳幫他把野豬擡下了山,沈青就隻拎着那隻小背簍,此刻已經放在了卧房裡。
“我們去和村長說,你就别操心了。”一個叔麼嗔怪地瞪了沈青一眼,拿了幹淨布巾來幫他處理傷口:“你說你這孩子咋那麼大膽子呢,碰上野豬都敢往上沖!你可把你娘給吓死了,你說你要是出了啥事,你娘可怎麼辦!”
這傷口不深,卻是長長一條,看着極猙獰吓人。沈青之前拿野菊花的汁液簡單處理包紮了一下,此時早已不流血了。那叔麼隻是幫着把周邊髒污的地方擦去,再用幹淨的布巾重新包紮好:“這兩日小心着别沾水。”
“多謝李阿叔。我也不是一開始就要殺它,是它追着我不放。”沈青用另一隻手拍了拍苗氏的手背:“别擔心,娘,我沒事,以後也不會有事的,以後再沒什麼能傷害咱們母子了。”
苗氏聽得膽戰心驚的,看着自己哥兒手臂上的傷口眼淚啪嗒啪嗒的掉:“不然以後你還是别砍柴了,娘去縣城找些漿洗的活計,咱娘倆也能度日……”
“我帶您出來是讓您過好日子的,哪能讓您養活我啊?”沈青連連擺手。
“給你能的。”連二嬸也瞪了他一眼,轉頭又去看院子裡的野豬:“這豬你們打算怎麼整啊?老王說的倒沒錯,擱久了腥氣,就不好吃了。你們家就兩口人,也吃不完一頭豬,要麼便宜些賣給村裡人?我家正想砍點排骨。”
連二嬸這麼說,并不是家裡真的缺排骨,而是開個話頭讓大家來買。苗氏家裡什麼情況她最清楚了,賣了這豬家裡添些進益也是好的。
這話一出,其他人也是贊成的。村裡人沾個葷腥不容易,偶爾殺隻雞吃吃還行,有時候吃個雞蛋就算沾葷了,豬可是得等到過年才殺的。平常要說為了買塊肉跑趟縣城,也不值當。至多是趕大集的時候有人殺豬,才能嘗嘗大葷。沈青家這豬算是白來的,要是賣豬肉,肯定比大集和縣城便宜,這時節正合适熏臘肉,買點也不虧。
沈青想了想也答應下來:“那成,多謝大家幫襯我家了,我上村長家借稱去。”他原想着自己現在也不差錢了,野豬就給幫襯過他家的村裡人送一送,剩下的腌成臘肉拿去末世換金銀。但一來連二嬸一片好心,二來在大家眼裡自家還是精窮的,這麼大方也挺奇怪的,就順着答應了下來。
“你歇着别動,我去。”連二嬸擺了擺手,“你那胳膊還傷着呢,我讓我家那幾個孩子過來幫忙就是了。”她有一個小子一個哥兒一個女兒,小子已經成親了,娶得夫郎是個勤快能幹的,哥兒也長到了能幫着幹家務活的年紀,正好讓他們三個過來幫忙。
“那我也回家去,拿些錢過來。”剩下的人也起身告辭。沈青道:“拿糧食換也行。我家沒地,糧食還得花錢買,不如直接拿糧食換,兩頭輕省。再是謝謝大家今日上山尋我,又來家裡陪着我娘,我肯定給大家大大的優惠,稱給的高高的。”
“那感情好啊。”農家人能用糧食、雞蛋換的就不樂意使錢,錢是有數的花一個少一個,糧食卻還能從地裡長出來,這裡省一口那裡省一口,拿瓜菜也能搪塞過去。在座的嬸子叔麼都喜滋滋的,覺得青哥兒真是個知道感恩的好孩子。
待人都走了,苗氏的目光落在了沈青的手上。這隻手也捆着布條,卻和沈青胳膊上那胡亂繞了幾下的明顯不同,那整齊的樣子不像是單手能包好的。苗氏心中有些疑惑:“青哥兒,你手上這是也破了?剛才怎麼不一塊兒處理了?”
沈青一愣,低頭看着自己包了紗布的手,不知怎的有些心虛,臉也泛紅,摸了摸鼻子道:“沒事,就是擦了一下。這隻手……包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