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澤仁喝完還是不敢置信看着陳延禮小聲耳語說:“爸!你真的答應了嗎?”陳延禮低頭喝着酒說:“我答不答應有用嗎?你們倆個都談那麼久了,我還能棒打鴛鴦拆散你們,到時候你又離家出走,爸爸就你一個兒子,你讓爸爸去哪裡找你。”陳澤仁愧疚的低下頭說:“爸,之前是我不對,對不起。”陳延禮面色泛紅,眼睛看着酒杯眼中分明泛着淚光說:“往事不要再提,爸爸到了這個歲數,就希望你好好的,幸福快樂就夠了。”林建軍醉醺醺扒拉着陳延禮,和他碰杯說:“老夥計,你這話說得對,咱們都黃土埋到脖子人,就圖孩子們過得好,就算了,咱們也是經過大起大落的人,看透了,看透了。”陳延禮和他碰杯後繼續喝酒說:“看不透能怎麼辦,事就是事,不接受也得接受。”林建軍吃口菜說:“想想剛破産那會,簡直……”林建軍說着破産時遭遇,陳延禮回想起妻子去世孩子離家的事情。兩張不同的面孔上是一樣的老淚縱橫。
酒過三巡,兩人喝得走路晃蕩,林春陽扶着林建軍回家,陳澤人站在門口囑咐兩人注意安全,路上黑。轉身回到院子,陳延禮到頭睡在床上,嘴裡念念有詞,陳澤仁湊到他身邊聽清他的話:“兒子啊!明天是你媽媽生日,咱們去看看你媽媽。”陳澤仁默默點點頭說:“好!”随後給父親蓋上被子,光上燈,走出房間。
林春陽拖着沉重林建軍推開門,就看到爺爺遺像擺放在哪裡,自從林春陽離開家,房子很久沒有人回來,遺像上堆滿了厚厚的灰塵,見到父親遺像,就好像打開悲傷開關,林建軍顫顫巍巍走到遺像前,那衣服袖子擦拭的灰塵,眼裡蓄積着淚水,擡頭擦幹眼淚,看着遺像對林春陽說:“春陽,你爺爺這輩子也是苦命,當初我們家孩子多,爺爺冒出風雨出海,好不容易富裕一些,怪我沒出息,破産了,又讓他晚年不得安甯,看着兒女一個個鹬蚌相争,手足相殘。我破産後總是愧疚,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媽媽,對不起我爸。”林建軍如同一個小孩般嗚嗚哭泣起來,林春陽知道這是父親至死解不開的心結,隻能寬慰說:“爸,你盡力了,我們都不怪你,怪隻怪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林建軍抹着眼淚說:“後來我時常反思自己為什麼破産,想想隻能怪自己貪,有了一千想一萬,欲望無窮無盡,現在想想我要那麼多東西幹什麼,春陽爸爸隻求你安穩活着,不求其它,在醫院上班老老實實幫助别人,不管你在什麼科室,兒科也好,急診也好,内科也罷,能幫别人一分就幫一分,跟澤仁好好過日子。不要像爸爸貪心。”林春陽點點頭,林建軍便讓林春陽去洗漱,自己獨自坐在擦拭着父親遺像,那身影在林春陽眼中格外落寞。
第二天,一大早,陳延禮便把陳澤仁叫起來,買了些貢品,父子倆騎上小電驢前往歐美蓮的墓地,一路上天氣晴朗,早上空氣格外清新。墓地上許久沒有人去,長了不少草,父子倆動手拔草拔幹淨,擺好貢品,陳澤仁規規矩矩磕了幾個頭,陳延禮向墳前拜了幾下說:“美蓮,我跟澤仁都好好的,澤仁也找到喜歡人,我們倆都好好的,你要是想說什麼就托夢告訴我。”完成儀式後,父子倆沿着山路慢慢走着,陳延禮老了,腿腳不便,陳澤仁一路攙扶着父親,陳延禮突然對他說:“昨天林春陽父親說春陽在千江找到工作,你們怎麼打算,一個在千江,一個在這裡。”陳澤仁佩服父親周到,如實說:“爸,我想辭職,我小時候就想環遊世界,我想出去看看。我之前同時邀請我去他工作室工作工資有現在兩倍。我想離開這裡。”陳延禮吸口氣說:“那就走吧!”得到這個答案有些出人意料,陳澤仁張大眼睛說:“可是穩定工作就沒有了,我又擔心沒有錢。”陳延禮慢慢說:“你錢伯伯跟我說了這個事,我就猜到你喜歡那小子,可是我又不敢相信,你知道小地方人言可畏,你知道爸爸做了多少次噩夢,夢見你被發現喜歡男人千夫所指嗎?爸爸一想到你又要被之前那樣罵,爸爸的眼淚都哭幹了。”陳澤仁隻覺得父親臉上皺紋更深了,頭發似乎全白了,父親更加衰老了。陳澤仁完全沒想到父親背後的苦心,這一刻他覺得自己多麼舍不得離開父親,這世界上唯一全心全意不求回報的親人,眼眶滿是淚水,陳澤仁哽咽說:“爸,對不起,我不該讓你操心。”陳延禮拍拍兒子肩膀說:“你就跟着他去千江市,至少那裡不會有人指責你,你想去看看世界就去看,想和林春陽在一起就和他好好過,沒有錢爸爸還有,你媽媽去世後爸爸活下去動力,就隻有你,從那時候爸爸就給你攢下一筆錢,不用擔心錢的事,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吧!爸爸隻有你一個親人,你幸福快樂活着就夠了。”陳澤仁眼淚大顆大顆砸在袖子上,陳延禮摸摸他的頭,悄無聲音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