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來,那這橋更是拆不動、碰不得了。”蕭路眼睛冷下來,再一次穿過對面。
秦淮明白,對方又看到了盛棠。
“可不是。”把茶杯推至跟前,他繼續道:“誰說隻有惡名毀人?好名聲不合時宜,更是殺人于無形。”
“歸根結底,南夏氣數已盡。”蕭路端起杯,将熱茶一飲而盡,随即重重摔在桌上。
如此豪邁悲壯,完全不似素日作風。
嗆咳聲不出所料緊随其後,掩蓋起落下的淚滴。
秦川這頭眼見時辰寬裕,回去接着寫奏疏。
這項計劃他在心中醞釀許久,隻待呈送給韓凜過目。
一為獲批,二為告假。
不得不說年輕人下筆就是快,不一會兒洋洋灑灑,便寫了個大概。
隻是相思日深,說不惦記可就太假了。
嘟着嘴歎出口氣,秦川撂下手中之物。
捧起邊上茶杯,嗫嚅道:“這一去個把月不得相見,難不成真要捱到清明定情之日?”
呵呵呵,這傻小子如何能提前預知,韓凜早就為其備下大禮。
單等筵席一散,與之共賞除夕煙火、星雨萬點。
想想也挺好笑的!兩人間默契明明能跨越距離、超邁生死。
偏偏在這事兒上,毫無感應心照。
估計的确是孩子太老實,那邊兒說什麼,這廂就信什麼吧?
甩掉耽誤進度的兒女情長,秦川重新抄起筆。
晃楞着腦袋給自己打氣:“不行不行!中州正值關鍵時期,我可不能扯後腿!”
“少爺,時間差不多!老爺那兒開始收拾了!”再回神時日頭已升至正空,灑下滿屋明晃晃的亮。
“哎,又是這些惱人的規矩……”秦川放下忙碌,走過去開了門。
外頭站着山雲,并幾個有體面的小厮。
衆人一臉喜氣,捧着夜宴所需穿戴,點頭哈腰給自己少爺道着平安。
“現在就換啊?我瞧着天兒還早啊!”不成想秦川兜頭一句,給那團團笑臉兒差點憋出個好歹。
“少爺,按規矩就得這麼來!”山雲豎在最前頭。
手裡沒拿什麼東西,湊近對方十分方便。
一雙眼睛别有深意,毫不避諱地在秦川身上溜來溜去。
“紅包你們拿着,手裡的先擱下吧!”敢情這幫子人呐,當差事大,心裡小九九卻也不少。
“哎,多謝少爺!少爺您破費!”山雲率先伸出手去,吉祥話說得那叫一個溜。
“小的們恭祝少爺——四季平安、十全十美,百事順心、萬事如意,大吉大利、洪福齊天,馬到成功、旗開得勝!”
末了“勝”字落地,紅包正巧人手一個。
唬得秦川真想掰開他嘴看看,裡頭長得到底是牙,還是計時用的刻漏?
隻是不待其反應,對面就重打鑼鼓另開張。
喜得眉目都快折了,仍堅持道:“小的們領了賞,差事兒也不能忘!還請少爺高擡貴手,嘿嘿,高擡貴手!”
言畢也不問秦川意見,與别個平日跟對方要好的小厮,一左一右架住自家少爺,半搡半推進了屋。
其餘人等又是吆喝又是起哄,急忙忙跟進房中。
掩門的掩門、關窗的關窗,更有幫忙洗漱更衣的穿梭往來。
一時間快活氣氛充斥四周,秦川跟着樂出聲來。
心想這年,總算過得有些意思了!
尤其是山雲機靈裡透着穩重的辦事兒方式,愈發顯出禮叔廉叔風範。
難不成真因為娶了妻、成了家,一下就成熟了?
秦川立在中央,老實得跟副衣架似的。
任由幾人整理穿戴,忙中有序、井然不紊。
半晌才開口道:“家裡都還好吧?今兒過節,可别冷落了人家!”
山雲笑嘻嘻接話:“少爺放心,都好都好!一大家子團圓守歲,必不會虧待小柳!”擡眼時,滿目歡然、殷切雀躍。
秦川點點頭,又拍拍對方肩膀。
想着“小柳”這名字,山雲真是從小喊到大,就像現在的小松和五兒。
隻是沒想到,結了親也不曾改。
足可見其,對那姑娘的珍視與鄭重。
“少爺,時辰到了!”屋裡剛收拾好,門外就響起鐘廉聲音。
“老爺處叫您過去呐!”
府門外,兩頂大轎一前一後等着。
轎夫們個個衣着幹練、精神抖擻。
大冷天兒,隻套件輕便小襖,額上還直冒汗呢。
一見主人家出來,忙齊齊請安問好。
起落間井然有序,自成一道風景。
尤其是那脆生生、響亮亮的調子,聽在耳裡就覺着喜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