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子盡忠職守,猶如訓練有素的士兵。
再次進到這間屋子,秦川心内自是感慨萬千。
但拿适才美食墊着,惆怅也成了歡悅。
屏風後飄出袅袅熱氣,牽動着秦川思緒。
一路由延壽山,飛回宮中流芳閣中。
不知是害羞還是期盼,秦川先一步走近床榻,看向上頭疊好的衣衫。
嗯……不是上回的樣式……
而是套青綠色長衫,搭配月白色裡衣,閑雅得恰到好處。
“是啊,畢竟到了暮商時節……再不能那樣放肆了……”他輕飄飄吟出一句,神情失落且遺憾。
直到熱水帶來的舒适傳遍全身,這種感覺才稍稍好了一點。
水珠地拍打很舒服,正好洗去兜了一整天的油和煙。
秦川曲曲腿,讓清水沒到脖子位置。
他掬起一捧澄澈,在臉上猛搓幾把,接着使勁兒聞了聞。
唔,怎麼還是有股烤雞味兒?
秦川低下頭,像隻尋糧耗子左沾沾右嗅嗅,誓要找出味道來源。
隻是他頭埋得深,那味道就重;頭埋得淺,那味道就淡。
若即若離、不遠不近,好似故意與人作對一般。
直繞了好大一個圈兒,這傻小子才想起,那味道就附在自己頭發絲兒裡。
怪不得,貼得哪兒哪兒都是。
他一把攬過背後鋪張的青絲,不斷揉着搓着。
是的,他要讓自己清下來、靜下來,隻剩滿身好聞的皂角香。
一如外頭溫良秋夜。
然而,一水軒那兒就沒這麼沉得住氣了。
韓凜由孫著與承福兩人服侍着,照舊洗了個颠三倒四、亂七八糟。
這倒不是說二位有意怠慢天子,亦或辦差不力。
實在是韓凜催得太快太急,簡直沒一刻安生。
瞧那架勢,哪像是要給人過生辰?
說是愚鈍書生初入市集,肩不得挑、手不得提,亂糟糟渾忙一氣還差不多。
等他着急忙慌洗完,孫著與承福身上也都汗透了。
卻半分時間不敢耽擱,立即鑽進熏着迦南香的屋子裡。
承安此刻正等在那兒。
見陛下來了,忙撂下手中不停研着的東西,與師父跟承福一同退出。
确保通身擦幹再無水迹後,韓凜脫下明衣,寸縷不着坐在妝台前。
他不緊不慢拿起桌上之物,鏡子裡的一張臉笑靥如花、顧盼生姿。
沒錯,他還要為秦川,送上生辰最後一道賀禮!
打理好擦到毛躁的發絲,秦川開始穿衣。
深秋的夜,果然有些涼。
剛浸過熱水的年輕肌膚,乍一裸露在空氣中,立馬收得硬鼓鼓、緊繃繃。
他拿起那件月白色裡衣,隻覺這料子真是舒服。
柔和又輕薄,搭在前胸後背,仿佛罩上了一層水霧。
青綠色外衫也很适合秦川,根本無需過多裝飾,就襯得其眉若青山多妩媚、一雙瞳人剪秋水。
叼過發帶緊跟着紮好,一身行頭就算齊活。
出門前,秦川特意抄了把扇子拿在手裡。
在這早已無需扇風的時節,卻捏着柄竹骨折扇,當真别有氣度風範。
推門聲驚動了承喜,瞧對方一臉笑意盈盈。
他也嬉笑着打了千兒道:“将軍收拾妥當了?”
“嗯,都弄好了!咱們走吧!”秦川爽利回應着。
擡腳便想往當年,韓凜住過的房間走。
“哎,将軍這邊兒請!”瞅那胸有成竹的模樣,承喜真怕趕不上。
忙一甩拂塵,做出個于之相反的手勢指向,點頭哈腰相讓。
“這是……”秦川刹住腳,疑惑表情爬滿臉膛,算不準這裡頭的門道。
“陛下特意囑咐,将軍跟奴才來就是。”那承喜也是個面活心活之人。
話兒隻抓重點來說,其餘細節半分不肯透露,實在是伶俐。
“好……好吧……”秦川望了眼與一水軒同方向的廂房。
跟着承喜穿過遊廊曲折、假山庭院,一路越走越遠、越走越深。
走至後半程,連他自己都疑惑起來,原來青綠齋竟有這麼大嗎?
好在再穿過段幽深回廊,過個小巧月亮門,目的地就到了。
這裡用“豁然開朗”四個字形容,真是一點兒也不為過。
起初看着那比窗戶大不了多少的門洞,秦川還以為,裡頭必是什麼小橋流水、青竹掩映所在。
結果甫一踏入,立在中央的寬大石桌,便率先跳上眼目。
擡頭四望,隻見滿庭楓樹繁茂葳蕤。
枝連着枝、葉疊着葉。
在天上月光與地上燈火的合力照耀下,盡顯芳華盛姿。
秦川眉眼也跟着蒙上一層豔,遙遙望去竟有幾分韓凜風韻。
再往前走上幾步,他看清了小院中設置的房屋。
缃色矮牆蒼綠瓦,與這一庭火紅豔麗,正可謂相應生輝、交融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