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走一邊回頭跟幾人搭話,絲毫不見外不說,還十分健談。
仿佛那從未被禮教束縛的腦袋瓜兒裡,總有問不完的新奇問題、想不完的有趣念頭。
“看你們出現的方向,是從逍遙海那邊過來的吧?真厲害!”
走上一段坡道,姑娘終于想起,打從一開始就埋在心裡的話是什麼了。
“嗯,是啊。”蕭路點頭回答,心中亦是納罕疑惑。
“難道雲溪當地,也會有人誤入迷津不成?”
這些姑娘倒不清楚,隻把自己聽來的告訴幾人。
“村裡老人都說,那片海會認人的。外來者如果硬闖,就會被留在裡面,永遠也出不來。”
伴着姑娘銀鈴兒般的講述,其餘四人不禁再一次回頭望去。
卻遺憾地發現,在重重花葉掩映下,逍遙海已看不太清了。
隻餘幾縷白色浪花,搖曳在滿滿粉綠間。
遲到的驚駭,直到這時才襲上心頭。
混雜着同樣激烈的自豪一塊兒,在幾人心頭也漲起了潮。
自己可是被逍遙海認可的人啊!
古往今來多少文人墨客、英雄豪傑的夢想,而他們卻稀裡糊塗間就做到了。
過了好一會兒,賈複總算舍得把頭轉回來。
對着前面姑娘,問出了打一見面,就想請教的問題。
“看你戴的哨子,你也是攜靈者嗎?”
“是啊!”女孩兒眉眼彎彎,沒做任何停頓就回答了。
完全沒意識到,這些遠道而來之人,怎麼會對雲溪知曉得如此清楚。
賈複他們關于雲溪的了解,自然來自蕭路。
為了讓幾人,盡快知曉此行使命的重要性,還特意詳細描述了雲溪内的攜靈者。
隻是沒想到,剛一上岸就遇見了。
“那你的哨子,能召喚什麼啊?”吳漢緊趕兩步湊上前來,一臉興沖沖暢想道。
“獅子?老虎?獵豹?還是大象!”瞧那架勢,比攜靈者本人還要驕傲呢。
就連向來爽利的姑娘,都被這鑼鼓點兒似的動靜繞暈了。
一時竟沒能跟上,緩了緩才說。
“嗯……我這能力跟别人好像不太一樣!我不用哨子也能喚靈,不過不是百獸之靈!”清麗聲音中,還帶着絲俏皮的困惑。
此番回答,連蕭路也不由得好奇了。
下意識問了句:“那能召喚什麼?”
話一出口頓覺自己失言魯莽,不該如此探聽人家私隐。
既缺乏尊重,又有刺探之嫌。
然而不成想,對面姑娘依舊坦誠得仿佛一汪清水。
直接擡手表演了記,自己與生俱來的本領。
真可謂是,人間仙境裡的赤子心腸。
“喏,就是這個啊!”語調如春雨淅瀝般響起。
再配上那對亮晶晶的笑眼,實在賞心悅目。
隻見随着姑娘輕巧翻動手腕,樹林深處倏忽就起了風。
徐徐吹拂過衆人面頰,舒爽而溫馨。
接着調皮地勾動了幾下手指,那風便像受到感召一般,跳躍着刮了起來。
一會兒俏咪咪溜進賈複指尖,搖晃一筐海光石嘩嘩作響。
一會兒又蹦上吳漢頭頂,掀亂了對方發帶。
再來就輪到寇恂了,清風吹起衣裾,一身墨藍長衫大有飄飄欲仙之态。
繞在鄧禹周圍的風,不知怎麼忽然溫柔下來。
纏纏綿綿、期期艾艾。
打着轉、繞着圈,一路從發端環到腳底。
仿若有情人那無言的訴說。
鄧禹被這風感動了,眼眶有些濕潤。
就在風即将裹上蕭路時,背後一朵掉落的永年春,使它分了神。
忙不疊沖上去接住,又悠悠閑閑飛回蕭路身邊。
清風托舉着花朵,飄蕩至半空。
碎紅碧葉摻在其中,将那風變成了可感知、可觸摸的實體。
兜兜轉轉,圍着蕭路畫成道自下往上的環。
而他端立正中,一如天上谪仙。
當永年春飄到眼前時,蕭路緩緩擡起手,想要去接。
他眉目溫存、笑容淺淡。
舉手投足間,竟是比風還要輕柔的存在。
那朵佳期正好的花呢,亦乖乖落進掌心,就像尋得歸宿的春心。
微風戛然而止,跟出現一樣猝不及防。
花瓣和嫩葉裹挾在裡頭,紛紛墜進蕭路身旁的草地。
一如女兒家無處安放的初次心動。
“你能召喚風?”感受着永年春停在掌心的微癢,蕭路盡可能掩飾起震驚,以尋常語氣問道。
“是啊,隻不過用得還不熟!”姑娘一如既往回答,毫不掩飾自身能力不足。
“等我以後練好了,說不定還能幫着大人們吹吹雲、下下雨!這樣啊,村子裡的糧食就不用愁了!”
大眼睛忽閃忽閃,憧憬地望着天上。
這一驚,着實非同小可。
心中後怕,要遠遠大過于慶幸——
沒想到雲溪攜靈者中,竟有人能驅動自然之力!
這可是書裡從未記載過的,自己上次來也沒見過。
如此神奇的力量,若真被南夏一方争取。
兩軍陣前,呼風喚雨、電閃雷鳴,那中州可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