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繼孟廣的“豹突營”以來,第二支天子欽點的精銳軍隊。
青羽軍中每個人皆跟儲陳一樣,懷揣拳拳愛國心、滾滾報國志。
絕非那些混吃等死、好吃懶做的軍營蠹蟲。
他們既不偷奸耍滑,也不計較聲名,更不看中錢财。
所思所念,唯家國安危、百姓存亡。
是以當幾人按着單據,逐一核對過貨物後。
立時發覺有三車北雲青不在清單之上,便說什麼也不同意放行。
幸好為人忠厚寬仁,不曾惡言惡語,隻是擺事實、講道理,講南夏規定再三重複。
“軍爺,這件事兒啊,真沒那麼要緊——”
誰知,昧下銀票的守衛,比吳漢賈複幾個還着急。
上趕着幫他們想轍,邊拉衣袖邊道。
“生意人這般做法,其實早已有之!他們辛辛苦苦跑這一趟,就為多掙幾個錢、少繳幾點稅!”
“一時起意,多添了些貨,實屬情理之中……要不然,咱們還是……”
說着,一個勁兒拿眼瞟城門。
而那幾名兵士,就像排石頭墩子似的油鹽不進。
隻連連擺手說:“買賣人想掙錢我們理解,但朝廷規矩不是擺設!今兒這漏一點兒,明兒那滲一點兒,長此以往如何得了?”
“莫說上頭收着風,定要嚴懲不貸!就是讓儲将軍知道了,我們這身軍裝也别想保住!”
另一名高大軍官走上前來,言語肅穆、不怒自威。
兩句話下來,嗆得守衛亦沒了法子。
本來嘛,一家貨不對闆的商隊,能行至臨仙,傻子都清楚裡頭有貓膩。
自己若繼續跟着幫腔,搞不好整條線上的弟兄,都得跟着受牽連、吃瓜落。
這正是儲陳的目的!
青羽軍籌建時日尚短,加之遴選嚴苛、訓練艱苦,人數實在算不上多。
若要統統調撥出去,挨個城門把守,實在有些浪費人才。
但其素知軍中德行,又着實放心不下其他人。
為此專程登門請示太師,将自己手下的兵,安排在臨仙這末尾一站。
以求亡羊補牢,為時未晚。
“呵呵呵……”一陣悠揚似琴音,和緩若柔風的笑聲,自幾人身後飄将出來。
霎時間守衛們隻覺,臉上汗消了、心裡燥平了,就連發幹嘶啞的喉嚨都順了。
前所未有的惬意舒暢,裹挾着同樣旺盛的好奇心,引着大家夥齊齊向後望去。
卻見一人身形端方,翩翩立于車前。
玉樹臨風、軒然霞舉。
一杆竹笛輕攜在手,恍若挽着枝頭末了一點春意。
讓人隻是瞧着,便難免心生向往仰慕之情。
鄧禹寇恂有些驚訝。
自打跟上祝五叔以來,蕭路就再未以此面貌示人。
“陸笙”這名字與身份,擋住的不僅是真心,還有那通身的谪仙氣度。
如今忽然撕下僞裝,用一聲淺笑将人引魂入夢,肯定有其考量。
隻是他們還不知道,這一局“蕭先生”打算如何破解。
“方才,聽得諸位幾番铿锵言辭,陸某實在是佩服!”
一句話的功夫,蕭路已行至切近。
沒人聽見腳步聲響,更沒人注意步子。
眼前之人,宛若山巅懸着的影子,不知怎麼就落了下來。
扯着兵士袖子的守衛,不知不覺間撒開手,向旁邊挪了兩下。
吳漢賈複等,自是順着話音,為其讓出一條路。
現在,跟前阻礙統統沒有了。
蕭路那霁月光風般的面容,飒爽磊落的話語,仿佛甘霖般無遮無藏,滋潤進衆人心田。
“此事,确是當家的考慮不周,給諸位添麻煩了……”
說着他輕擡雙手、竹笛橫斜,率先向守城衛兵作了個揖。
言辭懇切、語氣真誠。
歉意在眸中流轉,好似微風下漾起的漣漪,波光粼粼、久久不平。
“公子客、客氣了,我們也是照章辦事……如有、有得罪,還請公子海涵……”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那名高大軍官。
他磕巴着與蕭路回了禮,心下卻是春和景明、陽光普照。
仿佛隻要跟這人說了話,自己亦會随之飛升天阙一樣。
蕭路的笑,比适才深了些。
果然更賞心悅目,招人流連了!
衣袖擺動幅度也好看,緩緩的,又輕又柔。
總讓人想起,萬條綠絲的楊柳枝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