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還打聽得極為清楚,邊邊角角都不放過!一看就是有貓膩!”
“被你這麼一說,還真有些不對勁兒……”
秦川咂嘛着先前的話,輕聲應和。
其實分析到這份兒上,兩人皆大體猜到了韓冶要做什麼。
隻是誰都沒有明說。
一塊兒璞玉想要成材,就得經過曆練考驗,這本是人之常情。
可由于其身份特殊,又是代表中州出訪南夏,一舉一動俱事關國體。
搞不好要出亂子的。
是而,把話從嘴裡倒了幾個個兒的秦川。
終究還是開口道:“你就一點兒不擔心嗎?那孩子畢竟沒做過這樣的事!”
韓凜笑聲親切而溫柔,有着包容天地的博大浩渺。
他輕輕搖着頭,好像兩人讨論的,不過是晚飯後要不要加份甜湯。
“那孩子,對人對事見解獨到。這方面,早不需我來操心了。”
說着,韓凜緩緩抻出個懶腰。
樣子像極了,梳理羽翼的天鵝。
“趁此機會,讓他多曆練曆練也好。”
“不在我身邊,他才能真正放開手腳。就像除夕裡搭的戲台子,效果真是棒極了,不是嗎?”
回憶着韓冶當初那些話,秦川也不得不承認。
這個打小兒看着長起來的弟弟,已然愈加成熟穩重、沉着老練。
玩世不恭、年少輕狂,不過是他給自己披的僞裝。
隻因為演得太好太像,大家才信以為真罷了。
想到這兒,秦川點點頭,用手輕輕撫過韓凜發端。
借由肌膚之親,帶去贊同與信任。
“那你呢?就不惦記你師父嗎?”韓凜還是問出來了。
這句自兩人相見起就憋在心裡的話,他終于還是問出來了。
“嗯……偶爾會惦記……”秦川坦誠一如既往。
“但我相信師父的能力!也相信爹爹親自挑選的人,絕不會出差錯!”
“關于這件事,結果隻會有一個,那就是——不負衆望、不辱使命!”
他音調有些顫抖,卻不是為着焦慮或憂愁。
而是為着成功時的喜悅,和再見時的歡欣。
“好,我們一起等着那天……等着他們平安回來……”
韓凜也被這話打動了,将頭埋在秦川臂彎裡。
睫毛掃過對方手心,如内心悸動的期許。
“對了!說起這個,朝堂上有人因此為難你嗎?”
想着當日在秦府書房時,韓凜說過的一番話。
秦川面色,變得緊張起來。
“蕭先生一行出使雲溪尚屬絕密,除朝中幾位重臣外無人知曉,所以目前還沒有。”韓凜回答。
“倒是有幾個看出時局的大臣提議,應派人南下雲溪、友好出訪。”
“不成想,此言一出,卻遭到不少阻礙駁斥,幾派人争來争去沒個結果。”
秦川想象着那群大人們,當堂辯論、互不相讓的樣子,不由得皺起眉頭。
心下暗暗感歎,光是琢磨一下就累得緊。
真不知對方平時,都是怎麼熬的。
“依我看,這倒是件好事——”
像是知曉其在想什麼一樣,韓凜用臉蹭着秦川,笑得很放松。
“朝臣們,大緻分為三派。”
“保守些的說,剛派淳王出使南夏,再擇選使節入雲溪,無疑是勞民傷财。”
絮叨着朝上聽膩的話,韓凜心下卻愈發清明起來。
“激進的則說,雲溪南夏共處已久,必然是沆瀣一氣,根本沒什麼好談。不若專心發展中州内部、□□為上。”他介紹着。
“那第三派——”秦川聽得認真。
但也不願見其為此過于分心,便接過話。
“就是主張出訪和談的勢力吧?可看這架勢,沒了穆王跟陳相助力,他們這派怕是不大好過吧?”
“呵呵呵,秦将軍果然慧眼如炬!别看日日在衛信苑中,對朝中局勢卻能洞若觀火!”
韓凜聽完并不急着回答,而是先行打趣幾句。
算是用這另類誇獎,誇贊近日之增益。
跟着才道:“的确,知曉計劃的諸位大人,自不會下場參與。”
“如今,三派間僵持不下,時間總這麼白白耗着。今兒你勝一籌,明兒我赢一局,後天他又發了力——真真你方唱罷我登場,熱鬧得很。”
“那你還說這是好事兒!我聽着都累!”秦川捏捏韓凜耳朵。
似是埋怨他,為着安慰自己這般扯謊。
“當然是好事兒啊!”韓凜卻很是笃定,笑着拍拍秦川胳膊。
“他們幾派,最好就這麼一直争下去。争到南夏都得了消息,相信中州在雲溪之事上分歧頗大。”
“就能給蕭先生一行,留出充裕時間。而時間,就意味着平安!”
秦川點點頭,很是感激韓凜用心良苦。
吹在臉上的風,開始有了涼意。
這也難怪,太陽已經落下去了,山裡自然會越來越冷。
他擡手摸摸韓凜額頭,再度提議。
“咱們回青綠齋吧,再晚天就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