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帶着數不清的激動與欣喜,他在秦淮面上留下了第一個吻。
從此,前塵往事,皆如舊夢。
“自從添個,風月平分破……”他輕輕接了下去。
随後将頭靠在秦淮肩膀上。
與其共賞,這夜色深重、月光迷蒙。
又是一陣風過,秦淮終于再度開口。
“明天,我不能去送你了……路上,照顧好自己……”
“嗯……”蕭路答應着,眉眼柔得似一片海。
“跟我一起去的四個人,家裡都安頓好了吧?”
“都安頓好了,你放心。”自定下出行之日起,這句話就被蕭路問了很多很多遍。
多到根本沒人記得請,這最後一次究竟是第多少遍。
他每問一次,秦淮就鄭重回答一次。
沒有不耐、沒有敷衍。
隻是一遍遍說着“你放心”。
這最後一次,當然也不例外。
“那就好,那就好……”蕭路笑了起來。
嘴角跟天邊那抹月牙一樣彎。
然後他轉移開目光,望向亭子角上挂着的燈籠。
“如果趕得回來,八月十五咱們一起賞燈。”
“好,我等着你!”秦淮語氣明顯重了,像塊捶打的鐵。
随即,像怕給對方太大壓力似的,趕緊找補道。
“趕不及也沒關系,秋日燈會上的也好看……再不濟,還有除夕、元宵……總之,我等着你……”
手心傳來一陣溫熱,是蕭路握住了秦淮的手。
他笑得那樣和藹。
仿佛面前不過是個,讨價還價的孩子。
用自己那滿腔期待與擔憂,固執地與上天做着交易。
“呵呵呵,你倒怪會想,還留到除夕……我這一遭,難不成要去成神成仙……”
蕭路語氣依然很輕,盡力調動着兩人間氣氛。
“嘿嘿……嘿嘿嘿……”單聽這幾聲笑,父子倆人還真是不相上下。
“我這不是怕你着急,想寬你心嗎?還被拿住把柄取笑,真真是冤枉!”
拿腔拿調的抱怨聲,随着壺蓋被頂起的動靜,一并傳進耳朵裡。
蕭路笑着,順勢便要起身沏茶。
卻被秦淮,反手握住了腕子。
“這回,換我來吧……”
說得十分正式莊重,令對方不由眉眼一滞。
沉默半晌後,才重又笑道。
“好啊,将軍既有此雅興,我可就倚欄賞月、拭目以待喽?”
“呵呵,秦某這番手藝,必不會辜負了先生多年教導!”秦淮跟着笑起來。
款步走至亭外,撷起小爐上頻頻作響的水壺,似模似樣沖起茶來。
還别說,一番功夫下去,當真把蕭路那飄逸灑脫的谪仙之态,還原了個十成十。
就連最後一下伸掌禮,都那麼賞心悅目。
“好好好……”
一連三個“好”字,由蕭路口中跳将出來。
瞬間,就沖淡了離愁别緒。
聽得如此誇獎,秦淮自然喜不自勝。
端起茶杯走回亭中,與蕭路對坐而飲。
摻着棗香氣的白茶滾滾入喉,果然比烈酒更能撫慰心頭怆痛。
“我這一走,小松還得麻煩你多上心。”
趁着氛圍漸好,蕭路趕緊交代起最讓自己放心不下的事。
當然,後半句他并沒有說出來。
那就是,如若此去不回,代我照顧好那個小家夥,直到長大成人。
“啪嗒”一聲,有個堅硬東西落進手裡。
蕭路擡起眼眸,卻是那支早已贈與秦淮的青綠色竹笛。
正橫在掌心中央。
月光下,泛起微微的亮。
“拿上它,然後答應我……把自己,平平安安帶回來……”
秦淮聲音很紮實,似沉在水裡一動一動的磐石。
蕭路轉過頭,定定望向對面。
時光如風般流轉翻湧,激起身上些微涼意。
許久之後,他才握住那杆竹笛。
應允道:“好,我答應你……”
接着将手繞到脖頸後方,取下了那塊自佩戴之日起,便不曾離身的玉佩。
裹着熱、帶着溫地,放到了秦淮掌中。
“這個,替我保管好!等回來,再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