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以後啊,好好照顧自己……”寇父聲音緩緩傳來。
落在房中小輩耳裡,真是說不出的溫馨與酸楚。
老人将目光投向吳漢,繼續道:“還有大吳,一定好生照顧自己,昂……”
“哎,您就放心吧!”吳漢應得聲如洪鐘,内裡卻沒什麼底氣。
吳奎在旁看着自己兄長如此,心下亦是唏噓。
何止寇恂跟家裡隐而不報。
便是在吳家,雲溪之行的具體情況,也隻有吳奎清楚。
他心裡揣着這麼大的事,還要一次送别兩位兄長,自然不好受。
可能有什麼辦法呢?
自吳漢與寇恂雙雙參軍那日起,就預示了會有這麼一天。
隻不過當這天真來了,吳奎卻想讓時間走得慢一點兒、再慢一點兒……
忍下繁雜錯亂的心緒,他又拿出看家本事。
幾個笑話一講,就把氣氛推得比之前還熱。
兩位老人,喜得眼淚也冒出來。
抽空往外瞅了眼天色,是該告辭了。
吳家兄弟極守規矩地站起身,執禮向堂上老人作别。
寇父寇母亦在寇恂攙扶下,離了椅子來到二人身邊。
抓着哥倆,一通叮囑念叨。
最後,還是寇父結的尾。
“回去啊,替我們給家裡人問好拜年!再給你爹爹說,年初二我去找他下棋,順便呢再瞧瞧那盆北陸蘭!”
吳家兄弟将話一一應下。
又反過來說了些保重身體、頤養天年之囑咐。
尤其是吳漢。
叮咛完寇母還不夠,還要轉過頭來交待寇父一遍。
兩位看着自己長大的老人,就是他在這世上的另一對爹娘。
此去艱險,真不知還有沒有,在二老跟前盡孝的機會。
是以吳漢總忍不住想多說一些。
就像他在家裡,對着自己父母時那樣。
等老人含笑将話一一答應下來,寇恂這邊才見縫插針道。
“好了好了!爹、娘,您二位先歇着,我出去送送他們。”
随即三人分做前後,依次出了寇家大門。
找了塊兒僻靜無人之地,吳漢先一步道歉。
“恂兄,實在對不住啊!差點白費了你一片苦心!”
“哎,沒有的事兒!”寇恂一把攔住吳漢抱起的拳頭。
和顔悅色道:“你是關心他們,我知道!”
說完寇恂調了調腳下位置,讓自己面對面正對在旁吳奎。
接着沒有任何預兆地,拱手抱拳深深一拜。
“兄弟,哥哥這一走,家裡可就全拜托你了……”
寇恂還想再說些什麼,來表達自己的感謝。
不等出口就化成了細微哽咽,緊而密地堵在喉頭。
竟是一個字,也擠不出來。
吳奎顯然是被這一拜給整懵了。
慌手慌腳彎腰扶着寇恂,口中之言重如千斤。
“恂兄,你盡管放心!兄之父母亦為奎之父母,兄之兒女亦為奎之兒女!若奎有負所托,必受天打雷劈、萬劫不複之刑!”
面對如此重誓,寇恂慌了。
他急忙立直身體想要阻止,卻被吳奎再次擋了回來。
“恂兄啊,什麼别說了!你的意思,弟弟都明白!”
話畢,對面伸出手,在其肩上重重拍了兩下。
望着面前這兩個,一樣堅韌、一樣朝氣、一樣重情重義的小夥子。
寇恂終是沉默下來。
用幾下力有千鈞的點頭,把一切收束在了不言之中。
話題再度被領回正途。
三人注意力也從自身小家,轉移到此次一塊外出的幾人身上。
鄧禹自不用多說。
其在營中曆練多年,為人剛強正直、處事公道。
全軍上下,無一人不服。
隻是說起賈複時,吳漢仍止不住心頭疑惑。
“這次任務,秦大将軍挑人如此苛刻,不僅要考慮兵士個人能力,還要顧及家中情況,怎麼賈複就能主動請纓呢?”
“他可是到現在都沒娶親成家,下頭還帶着倆半大弟弟妹妹,照理來說萬萬不該走這一趟啊!”
随着疑問落地,寇恂笑了。
接下來的回答,更是将此人覺他者之不覺、察他者之不察的細緻入微,體現道淋漓盡緻。
“你想一想,賈複父母是哪裡人來着?”
一語驚醒夢中人。
吳漢隻略略回想一下,便道:“是玉塘人!”
“對,就是玉塘人!離南夏一步之遙的地方!”寇恂點點頭。
“聽說賈家所有親屬都在玉塘,時至今日南北仍有書信來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