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夏使團走後第四天。
中州都城就迎來了,一年一度的秋日燈會。
為哄自家傻小子開心,韓凜早早便遣承喜到将軍府中傳信。
說今年燈會自己興緻很高,是而特意邀得秦川作陪。
相約酉時初刻結伴上街。
共賞燈火輝煌、流光溢彩。
口信兒末了還有句特别交代,讓其一定要來宮門口禦道前接自己。
不必騎馬更無需備車,兩個人一起慢慢走到街上。
接到消息的秦川,簡直可以用“喜不自勝”來形容。
原地就蹦了幾個圈不說,還指天誓日保證絕不會遲到。
托承喜回去,好好回明韓凜。
看着對方那大孩子般的笑容,承喜隻得連連點頭稱是。
确定對方再無其他話語叮囑,才樂呵呵告退回宮。
“天兒也不早了,我得快些準備才行!”
秦川瞅着承喜身影消失在拐角,又擡頭望了望天,獨自嘀咕出一句。
其實這會子天光大亮,連中午都還沒到。
距離約定的黃昏之期,更是差着十萬八千裡。
但興奮早已按捺不住,想着總要做些什麼,來捱過中間漫長的空白。
秦川是一路蹦着,回到自己院兒裡的。
将門一關順勢坐到廊下欄台上,整個人笑得又憨又傻。
他向後半仰着身體,腰和背緊緊繃着勁兒。
一雙長腿往前翹起,不安分地來回撲棱。
那樣子該怎麼說呢?
活像尾蹦上岸的大鯉魚,拼命在池塘邊打着挺。
怎麼能不激動呢?
上次跟韓凜兩個人逛燈會,還是對方剛登基那年。
這中間,多少雪雨風霜、造化弄人。
他們差一點就在命運翻覆中,弄丢了彼此。
如今嫁衣重披、前緣得續,就差故地重遊了。
這樣愉快地翹了會兒腳,直到腰背都酸疼了,秦川才不得不讓自己暫且平靜下來。
回屋寫完了,昨晚才剛提筆的信件。
别看儲陳那邊走了還不到五天,這邊書案上的信封已是摞到老高。
每一封,皆是秦川所見所聞。
其中,又以飛騎營全員重新集結衛信苑,寫得最為詳細。
讓人隻是透過文字,便能感受到那股平地而起的英雄豪情。
寫完信後,時間來到午膳時分。
再次推開房門的秦川,已換上副得體的公子哥模樣。
不緊不慢,朝着蕭路别苑走去。
别苑中,秦淮、蕭路與小松俱是早早入座,就等這位連日寡歡的“大孩子”了。
然而僅僅一個照面,兩個大人立即發覺了端倪。
前幾天還被霜雪壓彎的眉毛,今兒不知什麼原因,竟盡數舒展開來。
一派鳥語花香、春意盎然。
雖然在秦川看來,自己已經竭力掩飾了。
表情上、動作上,乃至坐下前的行禮問安上,都盡可能保持着與過去同樣的狀态。
但總兜不住想樂的心,還是在細節上出賣了他。
最後,就連小松也納悶開口。
“師父今天碰上什麼好事兒了嗎?這麼開心!”
“哦,這不馬、馬上秋日燈會了嗎……大、大家高興,我自然也跟、跟着高興,呵、呵呵呵……”
本來還算恰當的理由,就這麼說了個四分五裂。
真真是多一個字兒添一分虛,最後幹脆隻剩傻笑了。
好在小松的關注重點跑偏了。
一聽“秋日燈會”四個字,馬上跳将下桌。
“遭了!我忘了是今天了!不行不行,我得快些去找五兒!”
接着匆匆對三人行過禮,又說晚上不回來吃飯,叫幫他留門。
笑嘻嘻送走飯桌上唯一一個孩子,秦淮愈發不避嫌道。
“今夜燈會,火樹銀花,你我二人要不也跟着湊個熱鬧?”
說完,目光灼灼望向蕭路。
“好啊,乘興夜遊,結伴而歸,當真人生樂事。”
蕭路将腿輕輕一搭,對着秦淮露出個閑閑淺笑。
瞬間,就吹開了對方心頭上那朵花。
眼瞅着自己賴在此地,簡直比多餘還多餘。
随便尋了個由頭,秦川亦匆匆忙忙離開了。
院兒裡這兩大一小,三對有情人,可算都安排妥了去處。
今夜,似乎注定是眷侶們攜手歡聚的好日子。
花燈映人面,纏綿在心頭……
當秦川含着笑,踏上宮殿外圍禦道時,時間還停留在申時三刻。
跟以前一樣,他依然不介意享受,等待所賦予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