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一陣和煦暖風,吹散了秦川眼角處的潮濕。
他有些不情願地哼哼鼻子,跟着在韓凜肩膀蹭了兩下。
才慢吞吞将人放開,笑得有些扭捏和羞澀。
下車前,韓凜用手指抹去了,少年眼角挂着的淚滴。
溫言道:“傻小子,到地方了,咱們下去吧!”
“哦,好……”秦川答得有些恍惚。
耳朵裡的雛鳥,不知何時已舒展開羽毛、撲棱開翅膀。
向着這片希望中的土地,迫不及待展示出自己嘹亮的歌喉。
這種有些迷糊的狀态,一直持續到下車。
直到看清那扇朱紅色的宮門,秦川才從狂喜中回過神來。
依依不舍地拉着韓凜的手,又好好叮囑了一番。
要對方保重身體、别太勞累、莫要熬夜、多多吃飯等語。
那絮絮叨叨的樣子,把在場所有人都逗笑了。
韓凜呢,雖也跟着笑,但還是很認真地一一應下。
那表情,仿佛在答允什麼重要的誓約。
而且這一次,從頭到尾,都沒有叫對方“小唐僧”。
隻是那樣溫和地看着他,眼神裡皆是感動的寵溺……
看着韓凜跨過宮門,秦川辭謝了承喜趕車送自己回去的提議。
隻說趁着天光正好,想一個人到街上溜溜。
可沒成想,才走出禦道沒幾步。
就記起從山上帶下來的髒包袱,放在家裡忘了拿。
這個天兒再加上這個溫度,要是擱上幾天,不臭了才怪!
在一陣懊悔中,秦川隻好加快了腳步,再次往家的方向趕去。
看景兒的閑情逸緻,也被抛到了九霄雲外。
徒留腳底下生起的風,以及額上滲出的汗水。
為這注定大起大落的一天,拉開了并不算體面的序幕。
等他挎着包袱,出現在府門口那條巷子時,日頭已接近中午了。
肚子裡的饞蟲們,正敲鑼打鼓鬧得正歡。
一個勁兒催促秦川,快些回去給他們發些糧饷。
否則定要揭竿而起,掀了這五髒廟。
可還沒等安撫下腹中抗議,秦川便看到不遠處的門前,站着一大一小兩個身影——
正是山雲和小松!
瞧他們那又是來回踱步,又是左右張望的樣子。
好像是在等什麼人,亦或出了什麼急事兒。
“師父!師父回來啦!”
還是小松眼尖,這邊兒剛一冒頭,就被他逮了個正着。
緊跟着二話不說,撒丫子向秦川方向跑來。
随着一張臉越來越清晰,上頭堆疊的焦急之色,同樣分毫不差的映入了秦川眼簾。
令他着實有些納罕。
照理說這個時候,爹爹和師父應該都在家,有什麼事兒能讓個孩子急成這樣?
對了,還有山雲,山雲怎麼也跟着等在門外?
禮叔和廉叔呢?
真出了事,他們怎麼可能缺席?
就在秦川一面絞盡腦汁,一面又覺得定是兩人小題大做的當口兒,小松一個急刹就停在了臉前。
兜頭便是一句:“師父!不得了了!出事啦!出大事啦!”
那神情,簡直就像天已經塌下來了一樣。
秦川把包袱往肩上一搭,嘴角扯出個哭笑不得的弧度。
耐下性子問道:“怎麼了,着急忙慌的?府裡出什麼事兒了?”
看那意思,并未過于當真。
見對方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小松竟急得跺起了腳。
“哎呀,不、不是府裡!是、是……是師娘!”
這下秦川可真要動火氣了。
一而再再而三地拿這個跟自己開玩笑,饒是他脾氣再好也遭不住。
但這邊眉毛還沒立起來,話還沒出口,小松就又改了言辭。
“不對、不對、也不對……哎呀,就是……就是跟……”
一句整話沒說完,耳朵就先被撓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