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更是紅彤彤的,似乎正在發着一場無名火。
“聽軍營裡的人說的啊!”秦川是真不知道,自己錯哪兒了。
竟能惹得韓凜這麼别扭。
可本着官人有問,夫君定要知無不言的原則,他還是選擇了如實相告。
“而且日常上朝,來來往往的,總會從别的大人那兒,留意到一兩句。”
秦川想了想,随後又補充道:“不過,我也隻知道這麼多了,再具體的實在是不清楚!”
他哪裡會曉得,這句臨時加進來的話,幫自己在當天躲掉了多麼大的一顆雷。
當然了,要不是秦川緊随其後的動作。
韓凜的注意力,也不會這麼快被徹底轉移。
不得不說,這傻小子當真有些福氣,冥冥之中自有天助!
回想着才剛落下的“隻知道這麼多”,和“實在是不清楚”,韓凜臉上的表情迅疾變化起來。
從先前的天昏地暗、陰雲密布,瞬間切換到了莺歌燕舞、風和日麗。
笑容也恢複到了從前模樣。
對着秦川彎下一雙眉眼,喜得又嬌又俏。
而滿屋裡的紅,也在這樣的心境下,卸掉了躁動與不安。
愈發顯現出,原有的清麗和溫婉。
如一顆朱砂痣般,鑲嵌到了舒展開的眉頭中央。
韓凜看向堂上貼着的大紅喜字,想起兩人當年結發時曾許下的誓願——
生死與共,恩愛不疑!
心裡不由得,有些懊惱和羞愧……
然而這時的韓凜還沒意識到,若換了其他事,自己一定會毫不猶豫信任秦川、理解秦川,不問任何緣由支持秦川。
唯獨在這件事上,他永遠沒辦法實實在在開口,坦坦蕩蕩索求。
因為他自己,就是先做錯的那個。
又有什麼立場去猜疑、去質問、甚至去阻撓呢?
眼看好容易回暖的氣氛,又要在無聲中跌入谷底。
秦川趕緊站起身,拿過沒來及打開的小布包。
牽起韓凜的手道:“咱們進屋,把這些重新擺好吧!它們一路跟着我從京城到朔楊,又從朔楊回京城,都要憋壞了!”
韓凜認出了那個布包,正是北上征戰時,秦川留在營中的寶貝,裡面放着彼此的兩支荷包。
至于其他,自己好像确實沒再見過。
但憑着對秦川的了解,韓凜還是将其中東西,猜出來個七七八八。
一陣從沒有過的脹痛,伴着快要滿溢而出的感動,拼命撞擊着韓凜。
他屏住雜亂無章的氣息,強壓下因心跳加速所牽連出的疼痛。
緩緩答應道:“好……咱們把它們,重新擺上……”
卧房裡的紅相比起正堂,可是要安穩聽話多了。
就那麼乖乖趴在四處,一點兒也不吵鬧。
借着窗棂上的光,直将屋裡染成黃昏的顔色。
令人不知不覺便柔了眼目、醉了心神。
最先拿出來的,是那隻在七夕當夜買下的小老虎。
威風凜凜的神情,還是那麼惟妙惟肖。
被韓凜小心托在手裡,放回小龍和小馬之間。
“再來,就是這倆啦!”秦川從布包裡掏出兩個,早已幹裂到辨不出原樣的面人。
熟門熟路地舉到韓凜面前,語氣中滿是驚訝。
“你瞧,幹成這樣,又颠簸了這麼多路,它們竟還沒有碎!”
“真的哎!”韓凜就着秦川的手去瞧。
發現果如對方所說——
兩個面人雖是裂紋斑斑,卻無一處脫落松散。
不僅如此,那裂紋大部分都出現在,面人的手腳與臉龐處。
瓜果、折扇和衣服上,卻是寥寥無幾。
簡直就像是兩個年輕人,曆經歲月滄桑,手拉着手慢慢老去一樣。
看到這一幕的韓凜,終于忍不住了。
他撲進秦川懷裡,用胳膊緊緊摟住對方脖子。
全身因使力而顫抖着,呼吸撲在肩窩處,是他帶着幾乎哭腔的懇求。
“答應我……陪在我身邊……不要離開,永遠都不要離開……答應我……好不好……”
這麼患得患失、憂心忡忡的韓凜,秦川自問真是從來沒有見過。
心中泛濫而出的疼惜與無措,令他摟着韓凜的手,又加上了幾分力氣。
“你放心!我秦川以性命起誓,永遠都不會離開!我要一直一直陪着你,走到老,走到死!”
一番真切表白下,秦川隻覺眼角也聚起了潮。
他強迫自己咽下,酸澀釀成的果子。
将下巴抵在韓凜側邊發上,轉移着視線。
是的,自己不能哭!
韓凜此時的脆弱,還需要他支撐和安慰。
絕不能在這時候徒生枝節!
自己早已不再是那個“小哭包”了。
現在的秦川,已然成長為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有足夠的能力,為愛人撐出一片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