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此一來,舊疾複發、離宮休養之事,亦成了不攻自破的謊言。
隻怕回到宮裡,會被好一陣盤問為難。
“你……真的不知道,我要幹什麼?”
望着對面茫然而憂愁的表情,韓凜歪了歪頭,嘟着嘴巴問。
秦川被說得一蒙,下意識搖搖頭道:“我隻希望,穆王和宗親别太難為你,還有那些言官大人們……”
可韓凜現下想說的話題,根本不是這個。
他淺笑着,伸出右手中指和食指。
一路輕巧地,從小臂攀上秦川胸膛。
最後點在對方胸口處,悄聲道:“不是秦将軍說的,讓我重新嫁一次嗎?怎嘛?回到京城裡,反倒想賴賬啦?”
“當然不是!”秦川火急火燎地,攥住抵在自己心口的手指。
激動得口齒都不利索了。
“我、我怕你,抽不開、開身……咱們來、來日方長,不急在這一、一時……”
不過漂亮話容易說,心下的感動卻是難以遮掩。
他搓了搓略微發酸的鼻子,捧起韓凜的臉,眼含眷戀地摩挲起來。
“隻要你在我身邊就好,别的什麼都不重要!”
韓凜測過頭,在秦川指端啄下輕輕一吻。
笑容,比天上的陽光還亮。
“我查過黃曆了——今天,是一年中最宜婚嫁的吉日!放心,我不會再為其他事情,把你丢下了……”
最後半句,他說得很小聲,如一段經年歎息,蜿蜒在歲月的長河裡。
随即落下的吻,也是輕輕柔柔的,像花瓣飄蕩過眉心。
“好……今晚亥時整,我去宮門口,接我的新郎官兒……”
秦川投降了,在韓凜情深一片的灼灼目光中,投降了。
被一并壓下的,還有他的慌亂與苦悶。
是啊,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惱沒用、怕沒用,不如幹幹脆脆面對它。
再難再險,也要蹚過去!
韓凜瞬間綻開個,比春花還要豔麗的笑容。
沖着秦川揚揚下巴。
“夫君這次,一定要打扮得漂亮些哦!别像上次似的穿那麼素,跟個老大爺似的!”
說完,還朱唇輕啟地,咬了咬秦川指尖。
“不管是老大爺還是小夥子,是秦将軍還是小唐僧,我永遠都是你夫君!你想不認都不行!”
摻了壞的笑,爬上秦川嘴角。
他左手攬着韓凜的腰,右手護住對方的頭,一下就将人推倒在車内的座位上。
霎時間,衣袂驚飛、鬓發散亂。
“咯咯咯”的笑聲,自韓凜嘴裡接連不斷蹦跳出來。
順着高高仰起的脖頸,抛灑在回程的路旁。
秦川癡醉地聽着,用胸膛感受着愛人的心跳、用手掌撫摸着愛人的肌膚、用嘴唇摩擦着愛人的側頸。
最後,将自己的貪戀,化作一個綿長到不知時辰的深吻,久久烙印在韓凜唇上。
直到這個并不舒服的姿勢,把兩人雙腿都硌到僵木酸麻。
秦川才不得不,一臉悻悻從韓凜身上起來。
意猶未盡地,看着那張被吻到水潤深紅的嘴巴,以及面上兩團海棠色的雲霞。
“這一關,你會過得很難嗎?”他還是問出來了。
這個在心裡盤算過千百次的問題,縱然幼稚得有些可笑,秦川還是問出來了。
沒辦法,一件事隻要涉及到韓凜,他就永遠無法保持客觀和冷靜。
忙着整理衣冠的韓凜,乍一聽這個問題,甚至都沒反應過來,秦川指的究竟是什麼事。
但僅僅一個轉念,便明白了個中原委。
他側過頭,耳朵壓在秦川肩膀上,并沒有去看對方的表情。
“這些天,你總是心神不甯的,就是因為這個吧?”
“呵呵,很傻對吧?”秦川笑得有些無奈。
“但我就是放心不下!怕你被人刁難指責,怕你動氣受罪!”
“不傻,一點兒都不傻。”韓凜語氣裡,帶着令人舒心的寬慰。
“換了我是你,也會做同樣的事。關心則亂,這是人之常情。”
“那這一……”秦川又問了一遍。
可話剛出口,就被韓凜打斷了。
“這一關不容易過,宗親百官們怪罪得有理。”
他的聲音是那樣堅決,完全沒有半分不耐或責怪。
“身為天子,我本就不該任性胡為!既然做下了離經叛道的事,就該為此付出代價!”
“這天下間的好處,總不能全讓我韓凜,一個人得了去吧?”
秦川震驚于他的通透豁達,除了佩服之外隻能連連點頭。
“是啊,的确如此!”
“不過——”韓凜頓了頓,偏轉過話鋒。
“我既為君他們為臣,彼此間還是要掌握好火候,誰都别太得寸進尺,才有好好說理認錯的餘地。”
“不然的話,總要揪出幾個來,重新立立威嚴。”
短短幾句話時間,秦川就感覺身邊這個人變了。
現在的他,不再是那個日日與自己。耳鬓厮磨的有情郎。
而是中州土地上的天子,曆代中最年輕的帝王——韓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