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揣着心心念念的美酒,秦川一大早就到了韓凜府上。
沒想到,韓凜也早早叫人多備了膳食。
就像提前知道,秦川一定會來着這麼早似的。
其實,當天前半段還是很平靜的。
他和韓凜用過飯,先在後院子裡賞了會兒新開的玉蘭,接着切磋起武藝。
原本是想着練一會兒收工,再一起到街上聽書看戲的。
結果因為難分勝負,兩人又都不肯退讓認輸,便隻能一直打下去。
打到日頭轉正、腹内大鬧仍是沒個結果。
最後還是秦川擺了擺手,一屁股坐到金魚池邊的圍欄上。
抗議道:“不打了,不打了!真是,本來說好出去又吃又逛!沒想到被你抓了壯丁,這是要餓死我呢!”
韓凜當時的笑,秦川到現在都還能回憶起來——那麼明媚自然!
臉上的汗拿日頭一打,整個人都似在發着光。
“哈哈哈,那我吩咐他們去擺飯!你去洗把臉,等會兒好好吃一頓,算是我補償給你的,怎麼樣啊?”
韓凜照舊那麼依着他。
“哦,光吃一頓就完啦?我的評書呢,我的小戲呢?”
秦川揪着衣服下擺,在臉上抹劃着。
“這……”韓凜确實有些犯難。
想了想說:“那咱們吃完飯睡一會兒,去聽晚上場兒吧!晚上才是正經時候呢!”
忽然他止住話頭,臉上略過不好意思的神色。
“老師今晚在家嗎?找不着你,會不會生氣?”
“父親好幾天沒回家了,聽說是監督演習去了!”秦川一雙眼笑得亮晶晶。
“況且,被發現了又能怎麼地?大不了打一頓!”
“你這……”韓凜本想順嘴說他幾句。
但一看那張擰成小包子的臉,又頓時沒了脾氣。
隻道,“那行吧,我讓他們備飯。”
嘿嘿嘿……
秦川壓了壓冒着酒氣和傻氣的笑容,心裡美滋滋地想。
從那時候起,他就拿我沒轍!
不管什麼,隻要随便哼唧上幾句,他肯定就會答應。
然後不問緣由、不計代價地陪着我去做。
韓冶總說皇兄偏心,還真不是沒有道理。
記憶裡的小秦川,動了起來。
跳到韓凜身邊扯着袖子道:“哎,讓他們把飯擺到你書房去,咱們正好試試我帶來的酒!”
“你……真的要喝?”
如果說秦川剛才的臉像帶褶兒的包子。
那韓凜此刻,眉頭皺得肯定跟個酸棗差不多。
“新豐酒的勁兒可不小!你從來沒喝過,确定要一上來,就挑戰這高難度?”
“哎呀,你都喝得,我怎麼就喝不得了!”
原來,自己“講歪理”的本事,從那時起就會了。
“以後啊,等我學會了喝酒,就可以陪你把酒問月、吟詩作對,要多潇灑有多潇灑,怎麼樣啊?”
韓凜無奈地搖頭笑笑。
“我就怕啊,潇灑沒看見,就光剩撒瘋了……”
但說完,還是按秦川的意思,将午膳擺進了書房。
等傳菜之人撤下去後,秦川謹慎地反鎖了房門,又趴在窗邊聽了會兒動靜。
确定安全後,才從書架後頭,取出自己先前藏好的酒壇。
“不就是喝酒嗎?至于搞得跟做賊似的嗎?”
韓凜被他一通忙乎,攪得莫名其妙。
“而且何必這麼麻煩,我府上又不是沒酒。”
秦川抱着酒壇,坐回位置上。
一邊拿牙撕扯着上頭的紅綢,一邊言語不清地說:
“你是皇子,一舉一動都有人看着管着!”
“要是被陛下知道你白日飲酒,說不定會招來什麼麻煩,謹慎點總沒錯!”
回憶的步伐,走到這裡戛然而止。
小小的韓凜,眸子裡像灌進了一整條銀河的星星。
閃動着明亮而柔和的光,一直看着自己……
即便到了現在,秦川都有些不能确定。
自己那日,真是因為一杯酒醉倒的嗎?
還是因為,韓凜看向自己的眼神,和裡面流轉着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