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跟上來了?腿腳挺快啊!”
秦川稍稍側過耳朵,面上盡是無所謂的神色。
韓凜也留神聽了下。
刻意壓低的響動、急促細碎的鼻息,以及不時傳來的含糊密謀,都讓他躍躍欲試。
“那……官人就請吧!”秦川說得很簡短,語氣裡飽含挑逗之意。
韓凜勾唇輕笑,與之飛快交換了個眼神。
登時,兩人腳下齊齊發力,沖向對面那條更加幽暗、逼仄的小巷。
猶如一陣吹過的風般,還不等人眨眼便消失了蹤迹。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似全然不在那群北夷人計劃之内。
頭戴鬥笠的壯漢,随即大喝一聲“不好”。
領着人,不由分說立即追進暗巷。
兩旁建築霎時将陽光擋在了外面,衆人頓覺眼前直冒金星。
前方路面亦是模模糊糊、高低不平。
好在這點小事兒,并不影響趕路。
才追了沒幾下,就來到巷子中央。
可讓人納悶兒的是,這條巷子并無别的岔口,左右外牆上更是連個窗戶都沒有。
按照他們追來的速度,那兩人即便是用飛的,也不可能瞧不見半個影兒。
“嘿!邪了門了嘿!人呐?”為首的大個兒穿着件舊皮坎肩,脖子裡淌的全是汗。
“不知道啊!”跟在他身後的精瘦漢子,抽出腰裡别着的彎刀。
四處打量道,“莫不是,見了鬼了吧!”
“去去去,别胡說!”壓在隊伍末端的鬥笠男,開口喝止住他們。
“大王交代的事兒辦不成,回去都得死!”
“是!是!”其餘幾人随聲附和,全把刀亮了出來。
一時間,狹窄的暗巷内,擠滿了歹毒叵測的殺機。
靴子踏在地上的“咔咔”聲,宛若屠戶正在磨着的刀。
“果然是奉命而來!說說吧,你們的大王是誰?”韓凜清越的嗓音,自前方巷子口傳來。
折返在左右石壁之間,愈發顯得空靈缥缈。
衆人一聽,趕忙緊握着手裡的刀,将刃朝向外側。
待看清攔路的是那個清秀公子時,不想頓時失了興趣。
縱使韓凜攥着枝條,一副萬夫莫開的樣子,照舊不能打動他們分毫。
“我們奉命來取秦川項上首級!識相的就滾遠點兒,敢攔路連你一起宰了!”
頭裡的高個壯漢叫嚣着,猛往地下啐了一口。
“呵呵,就憑你們幾個,也想取我人頭?看來,你們大王的腦子不太好使啊!”
一把幹淨爽利的聲音出現在巷子尾,帶着漠視一切的嚣張氣焰。
那幫北夷人,着急忙慌地轉過身。
壓下腰做出随時準備進攻的姿勢,卻遲遲無人敢動。
刀光随着手腕顫動,在牆壁上投下忽高忽低的亮影,一如他們忐忑的膽量。
“你、你就是秦川?”
“不錯,在下正是中州飛騎營前将軍——秦川!”
但見秦川斜倚在牆角,一邊抛着手裡的小石子,一邊百無聊賴道:
“怎麼?執行這麼危險的任務,你們大王事先都不做好調查嗎?”
“住、住嘴!左次王的名号,豈是你能随便叫的!”
一個身穿淺棕色衣服的矮個子出言喝止,不成想倒露了馬腳。
“哦?左次王?”嘴邊的笑愈發狠厲起來。
“一聽說中州打進去,他自己跑得比兔子還快,現在卻派你們來送死麼?”
秦川往前稍稍挪了幾步,心裡盤算着這個名字。
原本,左次王部是他計劃中,最後一個突襲點。
該部族雖不及前幾個大,但勝在人口衆多,且牛羊馬匹豐富。
若能一舉擊潰,無疑能為中州取得更多主動權。
可就在飛騎營拿下突吉部不久,秦川就收到消息——
左次王帶領手下部衆集體東遷,越過了神母河,直往上遊而去。
那裡地形崎岖,又多風沙,若沒有專人引路,要在其中尋到蹤迹,無異于大海撈針。
隻是沒想到,這縮頭烏龜前腳逃跑,後腳就派人來暗殺。
當真是“敵退我進”,算得一手好牌!
“你、你、你胡說什麼!”剛才那說漏嘴的小個子,再次出言頂撞起來。
不知是不是想要将功抵罪、以表忠心。
隻見他将手中的刀高高舉起,大聲呼喝着朝秦川沖了過去。
嘴裡還振振有詞道:“你這中原的狗雜種!死到臨頭還嘴硬!看我不……”
衆人還沒完全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凄厲的慘叫就淹沒了“豪言壯語”。
秦川手裡抛出的石子,在轉過一道淩厲弧度後,直沖那人手腕而去。
嚎叫聲,瞬間點燃了寂靜的小巷。
比在草原上聽到的,要慘烈許多倍。
但在這之後,卻沒一個人聽見彎刀落地的聲音。
本該铿锵墜地的兵器,此刻竟如花瓣拂過水面般,變得無聲無息。
來不及思考其中的詭異之處,鬥笠男就看見一個影子似突然顯形的惡鬼,出現在矮個子身側。
“你們,最好一起上!”秦川的聲音,明顯更近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