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環綁好後,老人拉着秦川和韓凜的手疊到一起。
跟着,露出個和藹慈祥的笑。
“行了,你們還有未了的事兒要做,就别守着我這個老婆子啦!”
秦、韓二人收回手,皆對着老婦深深一拜。
“弟子告辭,老人家還請多多保重!”
老妪不再說話,隻是俯下身,撿拾起笸籮裡的莊稼杆兒。
揮動的手,像在催促他們快些離開。
等兩人走出幾步遠後再往回看,果然,牆根下已空無一人。
此時此刻,那老人的身份,似乎不言自明起來。
秦川欣喜地拉着韓凜的手,
心下感慨這些年求神拜佛,或許真的換來菩薩顯靈,救韓凜于病痛困苦之中。
其實,早在得知韓凜,服用未生散的那天起。
秦川一有空,就會四處尋訪名醫。
市面上的各種醫書,更是不知被他翻過了幾遍。
可無一例外的,每一個人、每一行字,都清清楚楚地告訴他——未生散沒有解藥!
過量服用之人,即使後來停藥,餘生也會被蝕進骨子裡的疼痛所折磨,直至死亡。
這是秦川心裡,埋着的最深的一處傷。
他恨,恨自己當日為什麼隻顧傷心,沒早早想到韓凜會行此險招?
明明以自己對韓凜的了解,這一點根本不難參透!
如果當初,自己多看看他、多和他說說話,而不是總想着逃避。
會不會……會不會現在,他還是好好的……
無聲的咆哮,化作指尖的顫抖傳遞出去。
韓凜轉頭看向秦川,那眸子裡的風起雲湧,似一場平地而起的沙暴。
裹挾着秦川的追悔與痛惜,席卷了韓凜全身。
“我沒事,我真的沒事!”
這一次,他說得有力而堅定,全不似往日那一觸即碎的脆弱。
秦川收回目光,深深望向韓凜,笑容裡是遍地的瘡痍。
韓凜從沒見過秦川這樣笑。
他的心亂了。
這個瞬間,心髒比骨頭還要疼……
他戰栗着擡起自己的手,露出上面纏着的三道赤環。
又是哄騙又是安慰地說:“你看,你和菩薩不都給我綁了赤環嗎?我一定會好起來的!”
“我還要看着你踏平南夏,做中州的鎮國大将軍呢!”
“原來,他也猜到了那老人的身份……”一聲加着鼻音的笑,如泡泡破裂發出的聲響。
秦川搓了搓鼻子,旋即恢複如常。
“不行不行,鎮國大将軍可不能是個小哭包!我自己丢人就罷了,絕不能連累我家官人!”
“哦!敢情你還知道啊!”韓凜頗為嫌棄地捏捏秦川鼻子。
眉眼彎彎的,一張臉美得不似人間該有的樣子。
“嘿嘿嘿,我這不是一時沒忍住嘛?以後,以後絕對不會了!”秦川撓着腦袋保證道。
看着傻小子心情轉好,韓凜剛想給他個擁抱以作撫慰。
誰知手還沒勾到肩膀,就被秦川打斷了。
韓凜那兩道好看的長眉,登時立了起來。
預備好好教訓一下,這個得寸進尺的“小唐僧”。
“别動,好像有人跟着我們。”
秦川低聲喝止住他,語氣倒沒什麼起伏。
“真的?在哪兒?我怎麼沒看見?”
韓凜收起玩鬧的表情,順着對方的話就要四下亂看。
秦川見狀,立馬攬過其肩膀,制止了他的動作。
半強半狹地,推着韓凜向前走去。
邊走邊說:“别打草驚蛇!就是你右後方,穿姜黃色衣服,戴着鬥笠的那個!”
韓凜微微側過頭,裝着看攤位上貨物的樣子,用餘光向後掃視。
果然,一個和秦川描述中一模一樣的人,正徘徊在賣饽饽的小攤兒前。
一雙手指指點點,眼睛卻有意無意地瞥向自己這邊。
“會不會是你多心了?”韓凜收回目光問道。
雖然他知道,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
以秦川的小心謹慎,絕不會出這般差池,更不會用不确定的信息來煩擾自己。
可他實在是想不出,在人生地不熟的朔楊,會有什麼人、因為什麼理由,盯上自己和秦川。
“不會!”秦川的回答斬釘截鐵。
“打一出門兒我就注意到了!起初,我也以為是自己太過敏感。”
“今天是上收節,咱們走得又是大路,自然人多。碰巧遇見幾個同路的,并不稀奇。”
“可這人怪就怪在,咱們停下聽故事和跟老人家說話時,他也沒再往前走。磨磨蹭蹭跟在後面,把周圍攤位全逛遍了,卻什麼都沒買。”
“你說什麼!咱們一出門兒,他就跟在後面了?”
韓凜的注意力,似乎跑偏了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