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紅色的血迹,如一朵枯萎腐敗的花。
點綴在厚實的胸膛上,是觸目驚心的豔。
同為習武之人,韓凜又怎會看不出,這一刀的深淺?
若不是有甲胄在身,此番恐怕真是兇多吉少。
怪不得以秦川那樣的性子,都會忍無可忍。
想必,他最氣最惱的,還是自己的盲目與輕信。
差點就釀成了,親者痛仇者快的大禍。
盡力平複下情緒後,韓凜開始解起,圍在胸前和肩膀的細布。
随着一圈圈深入,血迹的顔色亦在不斷變換着。
直到最裡一層細布掉落,那寸許長的刀口,才終于顯現在韓凜眼前。
細密的血珠,跟随胸膛地起伏,不斷凝聚滴落着。
傷口處微微翻卷的皮肉,透着新鮮的紅。
拿鮮血一沁,更顯妖娆詭異。
就着屋子裡忽明忽暗的燭火,仿佛片片落紅,點綴在少年胸前。
“可能會有點兒疼,我盡量輕一點……”
韓凜一改适才玩鬧挑逗的神色,眉頭緊緊鎖着。
手上的動作,既輕柔又小心。
仔細為對方擦去傷口周圍,凝固的暗紅色污漬。
而秦川靠在椅子上,肩膀與後背挺得筆直。
跳躍的光打在他身上,照成一半紅潤,一半略帶着灰蒙蒙的影兒。
好看的肌肉線條,就在這明與暗的交錯中,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尤其是年輕又活力充沛的胸膛,哪怕扛着深入筋脈的傷,依舊堅實火熱得令人心悸。
幹涸的血污,被盡數擦淨。
皮膚上泛起的紅暈,在遊動的光線下,宛若一隻隻振翅欲飛的蝶。
時不時就順着裂縫,闖進韓凜心裡去。
他的目光,總有意無意地掃過少年胸前。
韓凜搖了搖頭,趕緊打住這股子邪念。
有些尴尬地,轉身去繳熱手巾。
預備為秦川,好好擦洗一下傷口周圍,然後重新包紮。
當他擰好溫乎乎的手巾回來時,卻看見少年一臉頗為玩味的表情。
甚至,還把胳膊往桌上一靠。
腦袋歪斜斜地,沖自己勾出個耐人尋味的笑。
“官人怎麼不說一聲,就把我這個傷員撂這兒了?朔楊地氣冷,若是凍壞了我,可怎麼好?”
他學着韓凜曾經的語氣。
将這句充滿“挑釁”意味的話,說得是柔腸百轉、春光無限。
惹得韓凜臉上,登時就多了兩抹春雲。
手一下子,就比沾了熱水的帕子還要燙了。
原來,在分開的那些年月裡,他們不知不覺都活成了對方的樣子。
眼看心思被揭穿,韓凜索性撕掉了辛苦已久的僞裝。
隻瞧他一手拿着帕子,幫秦川擦身。
一手就近撫上對方,以指尖慢慢剮蹭撩撥。
帶着愉悅的深長喘息,出現在耳畔。
韓凜瞅着時機剛好,便悄悄止了那隻擦身的手。
拿過一早鋪在細布上的止血藥粉,既輕又柔地按在了秦川傷處。
隔着幾層紗,感受着眼前之人,急促而熾熱的心跳。
是的,前番種種勾引挑弄,不過都是韓凜的手段罷了。
為的是想讓秦川上藥過程,能更加舒服一些。
那道傷,看着是沒多大。
可往裡紮得極深,又離近心口。
經過幾日路途颠簸,真實情況要比看上去,嚴重許多。
恐怕,隻有秦川這樣的傻小子,才能全不拿着當回事兒。
說丢腦後,就丢腦後了。
按壓了約有片刻,發現沒有再往外滲血,韓凜總算放下了心。
立時鳴金收兵,起身拿過細布就要為其包紮。
這可惹惱了正眯着眼睛,一心享受的秦川。
硬是拉扯着韓凜的衣袖,不讓人起來。
看那哼哼唧唧的樣子,哪兒還有半分,草原上叱咤風雲的英姿?
韓凜實在不忍心說他,可力氣又趕不上,隻得這麼僵持着。
你推我搡、此消彼長。
直磨叽到賠進自己一身衣服,才算勉強安撫住了,這頭饑渴的小獸。
得到準許的秦川,連眼睛裡都放出光來。
他用近乎兇暴的力量,撕扯着眼前的衣帶,把人拽得東倒西歪。
以至于韓凜,不得不專門分出神來應付。
還要幫他,纏繞傷口和包紮。
真真是忙到一個頭兩個大!
額上,不一會兒就冒了豆大的汗珠。
趕等把秦川肩頭最後一個扣兒系好,韓凜的外衣也落了地。
明黃色裡衣薄薄地貼在身上。
勾勒出,他纖弱清瘦的輪廓。
仍是記憶中,青綠齋時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