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可以說是,唯命是從。
秦川心下有些小小的納罕——
方才自己,明明什麼異樣都沒表現出來。
怎麼季前輩,就能看出自己有傷在身?
難道說,這就是歲月和閱曆的沉澱?
那自己,還真是差得遠呢……
顧不得這小插曲,秦川重新行了個禮道:
“前輩、許大哥,飛騎營的将士們一路回來也累了!”
“煩請守軍幫忙接應下,帶回來的人馬牛羊!好讓他們騰出手來,休整休整!”
“哈哈哈,這是自然!”許青山點點頭道。
“早就預備下了!等交接完,自然有人帶他們回營地!那兒的一切東西都安排好了,你們飛騎營什麼都不用操心!”
“那晚輩代飛騎營全軍将士,謝過二位了!”
秦川這一禮,行得很正式。
握拳的手結實有力,骨節微微發白。
手臂宛若張開的弓弦,飽滿又富有力度。
“咱們一起去見方大人吧,他要務纏身,一時走不開。”
季鷹笑着受下這一拜,提議道。
秦川亦笑着答允。
“這是自然!隻是,還請前輩和許大哥稍後片刻。”
說完,朝隊伍後頭走了幾步。
向着陣列,随意指點幾下。
“你們幾位辛苦辛苦,帶着他們跟我去趟方大人府邸。”
鄭星辰、江夏和沈南風等人,欣然領命。
讓周圍的飛騎營成員,都不得不感歎——
年輕,實在是有年輕的好處!
哪怕這些天,輾轉兩地千數餘裡。
這些壯小夥子們,依然精神煥發、神采奕奕。
等那十幾個人,跟随秦川折返回來時。
季鷹和許青山終于看清了,他們分别押解着的北夷人。
每一個,都是常年打過交道的老朋友。
或多或少,見過一兩面。
隻是當時,這些人還耀武揚威的騎着高頭大馬。
遠沒有如今這般,戰戰兢兢、獐頭鼠目。
還好季鷹等人,沒有痛打落水狗的愛好。
更知道,要想讓這些人轉頭為中州賣命,需要軟硬兼施。
萬不可欺辱太甚、做得太過。
就連飛騎營中人,對伊勢産這些俘虜,也都保持着起碼的禮貌。
動作雖充滿威嚴和壓迫,卻無半點羞辱輕慢。
這一遭,連季鷹也不得不出口誇贊道:
“好小子!你實在是好樣的!有了這些人在手裡,元胥王上的大劫可不遠了!”
秦川嘿嘿笑了兩聲,用手撓了撓後腦。
“前輩誇獎,晚輩實不敢受!咱們還是快走吧,再耽誤下去,天就晚了!”
他的動作,讓季鷹呆了片刻。
緩過神後,聲音有着微微的顫抖。
甚至于連眼眶,都有些許泛紅。
“好……好……咱們走吧……”
許青山聽着季鷹,與以往大不相同的聲音,心中亦是想到了胡統領。
不得不說,方缜與秦川的到來,于朔楊和邊地将士來說,都是苦難歲月中的大幸!
不僅為百姓守護住了家園,更為這片雄渾廣袤的土地,帶來了新的根基與希望。
一行人,行至方缜府邸時,太陽已完全落下去了。
這是朔楊城中,最為蕭瑟的時刻。
天邊,尚有餘晖殘留下的暗紅。
可灰黑色簾幕一拉下來,光線似明非暗,天氣似陰非晴。
哪怕是整日刮着的風,在這個時段,都會顯得特别有氣無力。
讓人跟着打不起精神。
當然了,無論周圍一切如何蕭條冷寂,跟方缜這個人都沒什麼關系。
那雙風燈般明亮的眼睛,甫一出現在秦川面前。
年輕人的心,忽然就定下來了。
起先的困擾與急躁,仿佛被翻走的書頁,轉瞬便過去了。
“回來啦。”
方缜的聲音依舊沉沉,面龐上的笑容很淡。
他沒問什麼問題,好像一早知道對方必定會大勝而歸。
就連秦川帶回來的俘虜,都沒拿正眼瞧過。
隻是讓着他們幾個,先進屋吃茶歇腳。
可秦川哪裡是坐得住的人呢?
一碗茶“咚咚咚”下肚後,顧不得擡手抹去嘴邊的水漬,便道:
“方大人,回程時我發現牢沙關西側,靠近斷雁嶺一帶的長城,遭風沙侵蝕嚴重!”
“這實在是太危險了!還請您盡快上書陛下,調撥人手修複長城,為中州與北夷談判再添一重保險!”
“呵呵呵,你還真是細心……”
今日的方缜,似乎格外和藹。
流露出一個老人,對晚輩的疼愛态度。
雖然他的脊背,還是那樣直、那樣硬。
但說出的話語,卻如清風拂過枝葉般和緩。
季鷹與許青山相視一笑。
他們是打心眼兒裡喜歡這個,從京城來的年輕将領。
方缜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