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在這片歡欣雀躍下,北夷兵士們還聽到了些别樣的對話。
這對話,讓人很感興趣。
甚至,能讓人按耐下對鮮血的渴望,暫時把刀把往下壓低幾分。
“再說一遍——你們擅自調用馬匹,擅自出城劫掠,嚴重違反軍令軍紀!”
“念在你們是初犯,快些跟我回去,季統領自會網開一面,從輕處置!”
許青山極具威懾力的聲音,再次響起。
令原本就豪放的北夷話,更具氣勢。
可他的這份威嚴和善意,并沒換來什麼好結果。
一個急火火的嘲笑,穿過各種嘈雜。
讓在場所有人,都聽了個清清楚楚。
“哈哈哈哈哈,副統領你别白忙活啦!朔楊那種破地方,弟兄們死也不回去喽!”
“就是就是,副統領,趕快帶着你手底下這群娃娃兵,回朔楊城裡守着吧!”
“草原大漠,不适合你們這些縮頭烏龜!”
更多更大的嘲弄,如一個接一個的浪頭打過來。
惹得從旁看熱鬧的北夷軍隊,哈哈大笑。
“嘿,那邊兒的小兄弟,在中州過了不少苦日子吧?”
一個看上去,像是軍隊管事兒的人,朝着仍在行進的隊伍喊道:
“把那幫中原雜種解決了,元胥王上的軍隊,願意歡迎你們!”
不得不說,這聲音的主人的确有些腦子。
竟想不費一兵一卒,就坐收漁翁之利。
比大多數北夷莽漢,真是強多了。
此時,一雙埋伏在暗處的眼睛,忽然彎了起來。
伴着漫不經心的笑聲,輕點了幾下指尖。
猶如閻王輕巧地勾掉了,生死簿上那些已經作廢的名字。
“放下武器!不要做沒有意義的抵抗!”
許青山還在極力勸說,語氣甚至都和藹下不少。
但随着他的勸說,所有人都看見了那群叛變的“匪徒”,正舉起手裡的彎刀。
幾乎就在同一刹那,中州隊伍裡的弓箭手,亦拉弓搭箭。
将箭頭指向标靶裡面的一圈,目露兇光。
起哄聲和拍手叫好聲,出現在不遠處。
那是北夷人特有的樂趣。
帶着陰恻恻的惡毒,和刻進骨子裡的、對于殺戮的崇拜。
一切,就在這時發生了!
來得那麼突兀詭異,又那麼自然而然。
弓箭手在放出箭矢的瞬間,變換了方向。
數不清的利箭,殺進北夷軍隊陣中。
周身所有景物全靜止了。
閃着耀眼光芒的箭頭,成了不少人眼中,對于世界的最後印象。
可還不待這些溫熱屍身落地,那些還活着的人就發現——
剛才,還一副标靶模樣的中州軍隊,此刻已殺到近前。
揮舞手裡的彎刀和長矛,呼嘯着沖了上來。
“中計了!”
這是剛才那個,挑撥中州軍自相殘殺的小頭目,腦海裡最後一個念頭。
緊接着,他飽含震驚與憤怒的雙眼,就歪向一邊。
然後,他看清了眼前之人的面容。
正是那個,被人稱作“副統領”的人。
等一等!
自己好像,聽說過此人的名号。
叫什麼來着?
對了對了,好像叫……許……青山……
他的目光,擦過許青山坐騎的馬頭、馬腹。
接着,是馬腿和馬蹄。
遠處的青青草色,與墊在臉下面的一樣舒服。
幾個天旋地轉後,他眼神裡的震怒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疑惑。
疑惑自己,為什麼會看到翻滾的草坪和天空?
為什麼身體其他部分,喪失了感覺?
在陷入長眠以前,他用盡最後一點兒力氣,搞清了現狀——
原來是自己,被對面的許青山,砍掉了腦袋。
“呵呵呵……真是太不漂亮了……”滾動的頭顱想着。
他很想咧開嘴笑一笑,但也明白,自己做不到了。
許青山安然跨坐馬上。
用長矛上的利刃,挑起滿是血污的頭顱。
抓着依然齊整的發辮,将那顆頭高高舉了起來。
聲音,似龍吟虎嘯。
“魁首伏誅!其餘人等,交出武器、立地投降者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