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耍起這個草原莽漢,就像在逗弄院兒裡屋檐下的巴哥。
右副使在跨出幾步後,終于穩住了身姿。
此時此刻,他心中的憤怒與屈辱,已然達到頂點。
卻不是為着,北夷讓中州擺了一道。
而純粹變成了,自己與齊王間的私人恩怨。
他将還能自如活動的右手,扣成形似虎爪的樣子。
大喝着又一次沖向齊王。
那淩厲的氣勢,真讓人有種猛虎下山的錯覺。
可即便兩人如此迫近,齊王還是抽出空擋,無奈地歎了口氣。
并将一個略帶煩惱的笑,見縫插針送進了承安眼裡。
又是幾次扇子的開合之聲。
每一下有每一下的優雅從容,每一點有每一點的強勁力道。
承安隻覺,也就是個眨眼的功夫,齊王手中的扇子便如蝴蝶振翅般,遊走于北夷使者周身。
刷刷點點幾下,那個彪形大漢,就像一棵被鋸斷的樹幹般,轟然倒下。
連剛剛還能使力的右手,現下都隻能無力地垂在身側。
不停地微微顫抖。
齊王上去一腳,就踩在了右副使胸前。
他好整以暇扇風的樣子,激得手下敗将破口大罵起來。
“你個娘們兮兮的家夥,放開老子!!!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副使别這麼激動啊……”齊王還是那般輕笑着。
“您這肋骨,軟得就跟女人的手腕一樣。我稍微使點兒力,它可就要斷喽。”
說着,将身子往前傾了幾分。
綿延不絕的力道,自上而下傳遞到右副使胸前。
讓他登時呼吸困難,宛如被人扼住咽喉。
眼球都快要從眼眶裡蹦出來。
“呵呵呵,要不是留着這腦袋和右手還有用,你早就被分成好幾塊兒了。”
齊王幹脆踏着右副使,俯下身來。
面容還是那樣俊俏風流。
微微散亂的長發,很随意地垂下來。
反倒增添了,由反差所帶來的恐懼。
這一刻,全身各處的疼痛,總算令這莽了一輩子的糙漢,清醒過來——
面前這個人,是真正的閻羅惡鬼!
與他纏鬥,自己的下場,隻會比粉身碎骨還要慘烈百倍。
于是,右副使認命般地從嗓子裡擠出一句。
“你、你們,想知道什、什麼?”
眼神中滿是絕望與憤恨。
“很簡單。”齊王腳下的力道并沒有停止。
甚至,像有意要配合接下來的話,腳尖還在右副使胸前碾了幾下。
“北夷現有的兵力、有沒有能直插後方的路線、一路上所有的牙帳,和一份詳細的分布地圖……”
“我想,這些對貴使來說,一定不難辦吧?呵呵呵……”
“你!!!”右副使眼中,迸射出恨意滔天的烈火。
在場所有人,都能聽見他咬碎後槽牙的聲音。
激烈的咒罵如同穿心利箭,對着齊王就招呼了上去。
這條癱倒在地的喪家之犬,恨不能立時化作厲鬼。
把中州所有人都拖進地獄,讓他們受永生永世的摧殘和折磨。
“真是……太吵了。”齊王皺了皺眉頭,一腳便踩在地上之人的喉嚨處。
硬生生将這讓自己不快的聲音,塞回了它原本的去處。
聲音倏忽陰冷下來,伴着一臉邪氣的笑,愈發駭人可怖。
“聽聞,幾年前的朔楊之變是貴使的傑作?”
“你說,我要是把這個消息告訴底下人,他們會怎麼招待您呢?”
“呵呵呵,我相信……他們一定有千百種辦法,在保證貴使頭腦清醒、右手靈活的前提下,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老兄,要不要來賭上一把?”說完,便擡起手,一副要喚人來的架勢。
飛快思索過後,右副使最終閉起眼睛,接受了命運。
他真的沒有把握自己能挨過那些,光是想想就令人恨不得自我了斷的酷刑。
歎息,不間斷地從他狹窄的喉嚨裡發出。
眼裡的火焰澆滅了。
屈辱和憤怒,被再也抹不去的絕望所取代。
“叫人拿紙筆來吧,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們。”
副使沙啞的聲音平靜又死氣沉沉。
“隻是地圖,短時間裡畫不出來,隻能說個大概。”
“哈哈哈……”齊王松開了踩着的腳。
笑道:“地圖有現成的,貴使隻管标注便是。”
随着話音落地,兩個在外等候多時的家丁推開房門。
一個手裡握着卷軸,看上去的确是地圖的大小。
“你們?”踉跄着起身的右副使,明顯流露出了疑問。
雖然而今任何反抗,都不可能阻止事件進展。
但他還是想知道,這份地圖從何而來。
齊王做回椅子上,身形又變回那個懶散逍遙的王爺。
他晃動着扇子說:“那些被朔楊守軍擒獲的北夷人,貴使應該沒忘吧?”
“他們所有人,都已在朔楊重新安家立業,并在軍中效力。區區一份地圖,不過是決意效忠後的見面禮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