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聲音還在繼續，換上了一副哀哀戚戚的腔調，不甘心地想要沖破防線。

韓凜的目光呆滞而熾熱，渾身緊繃又僵直。

這一刻，他沒有勇氣去看秦川。

自然也就沒有注意到，對方正陷在與自己一樣的深淵裡，苦苦掙紮。

“我就快要領兵出征了……這是我的第一場戰役，如果運氣不好，也有可能會是最後一場……”

“那如果，現在我抱一抱他，是不是就能夠被理解、被原諒……”

無數問題，在秦川的腦海裡攪動翻滾。

每一個都長着無數尖刺，紮得他腦袋生疼。

“我……我真的太想他了……我想抱抱他，想告訴他，我有多麼喜歡他……”

“我還有好多好多話，沒來得及跟他說……我隻想抱抱他，一下……隻是輕輕地一下……”

兩個相愛至深的人，就這麼默默僵持着，與内心最真實的渴望做着鬥争。

這場沒有硝煙的戰争，流血的隻有他們自己。

不知過了多久，彌漫在空氣中的暗流逐漸退去。

兩人心下，自是一片潦倒狼藉，雙腿和手臂，在煎熬中幾乎失去知覺。

可終究 ，誰都沒有邁出那一步。

他們，隻是呆呆地望着彼此。

用這份感同身受的苦，安慰着對方錐心刺骨的疼……

“朝廷會盡力收集北夷方面的情報，以穆王、齊王和徐銘石的能力，想來無需多日就會有結果。你就顧好飛騎營，一切安排便宜從事。”

韓凜将話題拉回原有的道上，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

“好！不久之後，中州威名将傳遍北地，令人聞之色變、肝膽俱裂！”

秦川明顯比韓凜恢複得快。

眼裡的太陽，再次升了起來。

在這個注定動蕩的夜晚，又一次安撫下韓凜悲喜交加的心緒。

“嗯，我等着你、等着飛騎營，等着你們旗開得勝、凱旋而歸！”

他笑起來，笑了很久很久。

以掩飾那句過去常說，現在卻不能再說的話。

“是啊，我會得勝而回……可你，卻不能為我解戰袍了……”

秦川的笑容裡，終于流露出酸澀。

好像眼淚混進了裡面，嗆得他放不下嘴角，也睜不開眼睛。

這一回，是韓凜先穩住了性子。

他沒有急于解釋什麼，隻是朗聲向外面道：“孫著，把東西拿進來。”

猶帶清寒的夜風随着門扉開啟，熱情地灌了進來。

急不可耐地貼上了秦川臉龐，令他短暫清醒了過來。

“這是我叫人，專門為你做的！雖然我不能送你出征，也不能為你……但相信，你一定會喜歡這件禮物……”

韓凜說完，沒有任何告别地就走出了屋子。

他不想對秦川說再見，也不樂意說。

他希望，自己與對方的下一句話是——

好久不見。

為此，他願意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