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見他向上仰着一張臉,兩頰憋得圓鼓鼓。
一聲聲悶哼不間斷地發出來,好像馬上就要想破腦袋。
秦川也不去催促他,一味用手托着下巴,看着小小的人兒在床帳中思考。
大概半炷香時間過去後,小松開口了。
别看剛才絞盡腦汁,很是為難的樣子,一出口卻頭頭是道,半點兒含糊都沒有。
“嗯,我覺得馬槊特别長,不僅是木杆,連前面的槊頭也特别長,要遠遠長過其他的戟或者矛,這應該是為了馬上作戰,專門改良過的吧?”
“為了在快速移動中,能夠幹脆利落地刺殺對手,也是為了保護自己不讓别人近身。”
“因為我看那些叔叔和哥哥們,之前會有揮舞和橫掃的動作。”
“隻有在兩馬真正交彙的那一刻,才會向着對方猛刺過去,而且隻有一下,絕不戀戰。”
想完這些的小松,擁着被子慢慢躺了下來。
睡意一波一波侵襲,讓他快要撐不住了。
但望着秦川誇贊的目光,他還是支着最後一絲精神說:
“師父,将來我也想當軍人……保家衛國,守一方安甯太平,好不好……”
“好”字剛到嘴邊,床畔傳來的呼噜聲,就打斷了秦川。
原來,這小家夥說完那句話就睡着了,連回答都沒聽到。
看着孩子純真無邪的睡顔,秦川心中的大石也算落地了。
雖然當日向師父保證過,小松未來的道路由其自主選擇,自己絕不橫加幹涉。
但他的确是在一步步引導着小松,往軍人将領的方向上發展。
他想為中州,盡早培養起可用的下一代。
舒出一口氣的秦川,目光重新轉回書案上。
伴着近在咫尺的桃花朵朵,他抄起紙筆。
在微弱的燈火下,開始洋洋灑灑地寫了起來。
既然韓凜說,明後年就要對北夷動手,那自己也要提早做好準備才行……
後面幾天的進展,比想象中還要順利!
小松在飛騎營裡的生活,用“如魚得水”四個字來形容,恐怕都屬于謙虛了。
這小家夥憑借着自己的機敏聰慧,和不怕苦、不叫累的倔強,迅速和大家打成一片。
不僅得趙直,親自傳授近身打鬥技巧。
鄭星辰與江夏也拉着他,說要教其練箭。
就連武隐,都時不時變出些小玩意兒,專為哄他開心。
馮初九,更是隔三差五背着小松到處逛,惹得這個小鬼靈精從早笑到晚。
而整個飛騎營亦因為他的到來,煥發出一種從未有過的生機。
但看着小松,磨破的手掌和腳上的水泡。
秦川比誰都清楚,這一切都是他用自己的努力,和不屈換來的。
在這裡,沒有人把小松當孩子,而是當做戰友、當做飛騎營的一份子。
如果說有所謂“天生的軍人氣質”這一說法。
那這個小家夥,毫無疑問就是最好的例子。
即便是譚鸢那樣性子的人,都不得不對其上了心。
在晚上圍坐時,還借此打趣嚴飛陽。
“真不知道你是着了什麼魔,一看見小松就喜得眉開眼笑,比看見什麼都親。”
嚴飛陽嘴下也不示弱,接着就還了回去。
“喲,怎麼着?你這向來眼高于頂的,不是對其他人、其他事都不上心嗎?怎麼還能看見你對着小松樂?”
不料有此回話的譚鸢,眼見着就愣住了,半天憋出一句。
“那、那孩子不太一樣……”
旁邊的楚一巡,此時推了推譚鸢道:
“嗐,你别理他!他還能為什麼?當然是想着,什麼時候跟向晚姑娘成了親,也能有這麼個大胖小子呗!”
說起這個話題,剛剛還在閑聊的周迹杭和武隐,跟着加入進來。
紛紛詢問起嚴飛陽的打算。
還說他們在一起都一年多了,姑娘家裡早已表明支持态度,再耽誤下去可就不好了。
要是再趕上出征,又是一年半載過去,姑娘家不比男子,經不住如此虛耗。
嚴飛陽聽完大家有理有據的建議,終于将這裡面的原委如實道來。
“我當然想盡快,給向晚個名分!京城裡的宅子都看得了,家裡一置辦好就可下聘禮提親!”
“但向晚說,花老伯舍不得嚴家莊幾十年的街裡街坊,更怕進城來住不習慣。她自己呢,又拿不準注意,推來推去的才耽誤到現在。”
說完,他深深歎了口氣,看上去也是為難已久。
這番話,恰巧被路過的王成思聽見,幹脆走上前來給其支招。
“這有什麼難的?你啊先把宅子買了、東西置辦齊全,大丈夫娶親總要有個像樣的住處,人家姑娘跟着你才踏實。”
“過了門以後啊,凡是休假或軍中不忙的時候,你們一家就住在城裡,吃吃逛逛、玩玩樂樂。”
“要是趕上集訓或出征,他們可以回嚴家莊暫住,父老鄉親的有個照應,這你也放心,怎麼樣?”
衆人聽了都拍手稱妙,尤其是嚴飛陽!
他一雙眼睛直冒精光。
恨不得現在,就去交錢把宅子盤下來,快快迎娶心愛的姑娘過門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