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世上之事往往就是如此,悲歡從來并不相通,又何況是不同人眼中的風景?
今日這風和日暖的天氣,對于參加慶典的官員與使者來說,倒真是難得的天公作美。
且看徐銘石滿面堆笑,向着巫馬良雨一行闊步而來。
還未到跟前便是一句:“太師,許久不見,當真風采依舊啊!”
巫馬也樂着擺手道:
“哎,徐大人客氣!一把老骨頭了,哪有什麼神采可言,哈哈哈!”
說着,便将目光轉向了徐銘石身後,跟着的年輕人。
“呵呵,來來來!”徐銘石眼疾手快,急忙幫着引薦道:
“這位新上任的陸大人陸司理,可是禦塾能人,陳相高徒!”
“今天日子特殊,陳相不便親自接待,陛下才特意命我等前來,還望各位盡興開懷,哈哈哈!”
随着徐銘石的介紹,陸司理也上前向衆人行禮。
巫馬留心打量了幾眼,見他舉止文雅娴熟,笑容不卑不亢。
即知是富貴人家出來的孩子,連連笑道:
“哈哈哈,都說青出于藍而勝于藍,果然不假啊!”
“何況還師從陳相,想來定是禦塾學子中的佼佼之輩,假以時日必有一番作為啊!”
陸司理聽聞南夏太師如此說,連忙回禮謙遜道:
“太師謬贊,下官愧不敢當。”
誰知,自說完了上面幾句話後,巫馬便側過頭去與徐銘石攀談起來。
完全不把陸司理放在眼裡。
連他的謙辭都未有回應,隻和徐銘石打趣說:
“徐大人,咱們相識多年,說句掏心窩的話……今日一見,您可是有些見老啊!”
“呵呵呵,難不成是公務纏身,不曾好好保養的緣故?”
說完,還趨上前去,用手指了指彼此的心口。
徐銘石回以爽朗笑容,樂着說:“太師果然快人快語!”
“我啊,不過一介勞碌命罷了,哪像太師人逢喜事精神爽,正是春秋鼎盛、年富力強的時候啊,哈哈哈。”
巫馬爽快陪笑,一雙眼睛捕捉着對方臉上微妙的表情變化。
卻見其眉眼彎彎,一把胡須都跟着笑聲顫動起來。
可眸子裡深不見底,完全不見半分喜氣。
身後的陸司理則輕微皺着眉頭,想是也聽出了話中的不妥之處。
“喲,是我說錯話了!”巫馬佯作愧悔之狀。
“本來久不見大人,想着說點什麼來套套近乎,不想竟讓您多心了!對不住啊,對不住!”
邊說邊拍了拍徐銘石的衣袖,親熱中又帶着體恤。
好在徐銘石不是計較的人,跟着笑了一回。
閑閑擡手道:“還請各位移步依翠閣,那裡茶點已經備齊,可稍作休整歇息。”
一行人在巫馬率領下,剛要邁步。
卻聽見不遠處,爆發來一陣豪爽暢快的笑聲,且久久未有平息之意。
便都放下腳,齊齊向着西南角看去。
原來,是穆王和北夷使者勾着肩、搭着背,正稱兄道弟地說個不停。
他那魁梧健碩的身軀,就算面對強悍的北地來人,也絲毫不落下風。
再加上其天潢貴胄的氣勢,更是壓得對方如蠻荒野人,完全不夠瞧。
在他們的不遠處,巫馬看見黃磬與雲溪長老正并肩而行。
想來也是要去依翠閣的。
幾句客套話,順着風飄進巫馬耳朵裡,是黃磬的自謙之語。
“讓我這麼個從銀錢裡打滾兒的人,來接待您老人家……真是多有不周,還望長老多多擔待……”
可看雲溪長老的面色,并無什麼不滿,反倒很是欣賞似的,一直和藹地看着黃磬。
再往後,就是齊王與後裕王室了。
齊王的笑容,雖還是記憶中那般曠達懷遠,如清風拂過山崗。
但後裕王爺,依舊顯得拘謹又恭順。
肩膀向前縮着,手上一直作着揖。
陪着的笑臉與其說是在回禮,倒不如說是在奉承取悅。
巫馬忍着不适将視線轉了回來,畢竟那副低三下四的樣子,他實在有些看不上。
徐銘石微微牽動了下嘴角,再次伸手道:“太師,請!”
身後的陸司理也忙着招呼南夏其他使節,言語周到、态度熱情。
巫馬謙虛着說了聲“不敢當”随即挪動步子,跟随指引徑直往宮内走去。
一路上,他的眼睛一直流連在,金瓦紅牆的秀麗雄偉之中。
不得不承認,這等莊嚴宏壯的建築風格。
無論看過多少遍,都讓巫馬良雨心潮澎湃。
尤其是那屋脊上蹲着的神獸,在彰顯皇家威儀的同時,又透露着鮮活的人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