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北夷,卻是萬萬不想看見,這種局面的!
他們隻想要一隻,随時可以割肉吃的、瘦弱的羊。
并不想看見,羊把自己喂得膘肥體壯,甚至突然變了面孔,露出狼的獠牙。
思索到這裡的秦川,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或許朝廷買馬一事,北夷早就知道了。
隻不過,以為韓凜還和曾經的中州帝王一樣,所以才輕率地認定無妨。
若真是這樣,那就要趁這個空隙,趕緊着手加快速度。
利用這段一葉障目的寶貴時間,把需要的東西,盡快弄到手才行。
“小松,這裡的手勢錯了!”就在思考的當口,秦川也沒有落下小松那邊。
隻見他一個箭步沖上去,握住小松差點要出去的左拳,說道:
“這一招,講究的右手快如閃電、勢如雷霆,左拳要使力格擋在胸口以保護自己!這樣才能在近身戰中擊傷對方,并保證自己的安全!”
小松收了力,疑惑不解道:
“可是如果我出拳夠快,保證先一步打到對方,不就等于保護了自己安全嗎?為什麼還要多一手防禦呢?”
聽見問題的秦川笑了,因為小松問出的話,和自己當年是一模一樣。
果然,在小孩子眼裡,招數花哨迅速、擊殺能力強,是最具吸引力的。
總覺得,防守是懦弱無用之人才用的辦法,不夠利落飒爽。
雖然小松年紀還小,可秦川依然不願采用命令,或者教條式的辦法來敷衍。
他擡眼看了看天,略略思忖片刻,蹲下身道:
“好,那我們就來試一下!以你剛才的方式出拳攻擊我,我進行反擊,會有什麼結果?為求公平,我會采用蹲着的辦法,格擋也隻用左手,怎麼樣?”
“好!”小松應得很幹脆,急忙紮穩馬步再行運氣。
一個呼吸的功夫,便看他右拳如頭沖刺的小牛般撞了過來,速度之快簡直讓秦川驚喜。
左拳也在後面配合着,準備再趁其不備再來上一下。
但還沒等他把這兩手用出來,小小的身形就僵在了原地。
原來,不知何時,秦川的一根手指,經直接點在了他的左胸口上。
小松知道,此時若是真的較量,自己早已非死即傷。
“現在明白了嗎?”秦川依舊和氣的笑着,眼睛亮晶晶的。
“天下事,從不以快作為唯一标準,武功自然也是。”
“天底下,永遠有比你更快的人,你不需要成為最快的那個。而是需要做到無論快慢,都能用自己的能力保護住自己——活下去,才有赢的希望。”
秦川耐心解釋着,語速放得很慢,留足了給小松消化吸收的時間。
“嗯……”小松擰在一起的眉毛,慢慢松開了。
笑着說:“師父,小松明白了!您看剛才的動作,是不是還這樣?”
說完,趕緊擺出個糾正後的身形。
秦川站起身摸摸他的頭,笑道:“對,就是這樣!你學得真快!”
見小松重新回歸投入,秦川又适時地退步到原來的位置,繼續從被打斷的地方接着想。
那是一封奏折。
幼年時,父親專門拿給韓凜和自己看的。
上面,記載着一次,朔楊守軍與北夷軍隊的較量。
奏折自呈上之日起,就沒有受到重視。
因為以當年中州的國力,哪怕知道北夷的真實戰力,自身亦是無能為力。
而秦淮卻将那份奏折一直保留着,直到拿給韓凜和秦川。
那個将領的名字,秦川記不得了,可裡面寫的每一個字,哪怕過去多年,他依然能完整背誦。
上面說,所有中州人都道北夷軍隊彪悍、作風強硬,可謂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往往談之而色變,沒打就已輸了底氣。
但據他們這些人,多年在邊地周旋所見,北夷的英勇善戰,更像是紙糊的老虎。
每一次出擊,都隻為了搶奪更多的财物和牲畜。
掠殺老弱婦孺時的确兇猛,一旦遇見正規抵抗,皆以逃離為第一目标。
尤其是守衛軍出城門追擊時,常有丢盔棄甲之徒被俘。
剩餘人等,不僅不思救援,還一味争奪被俘虜者的戰利品。
秦川還記得,那一支守衛軍下的邊城,是和平年月最久的。
往往一戰,可換來兩三年的安定。
是以,北夷從來,都不是不可戰勝的。
不可勝的,隻有自身的怯懦和恐懼!
他早已打定主意,一旦邊地與北夷開戰。
自己定要打到他們不敢出兵,直到中州掃平南夏為止。
何況南夏一平,北夷就是想動,也再無翻身之日了。
秦川嘴角,又勾起了那抹邪氣的笑容。
内心深處對血腥氣的渴望,再一次湧了上來。
曾經,這是他自認為最卑劣龌龊的心思。
可如今,秦川明白了——
隻有内心永遠存着殺伐之意,才有可能守住一方生息安樂。
征戰,從來不是罪過。
苟且迂回,才是生者道路上,真正的絆腳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