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他們是找到對的人了!”
鄭星辰一雙眼睛亮亮地看向那邊,自言自語道。
“你小子現在可以啊,想得多了,也穩重多了!”
趙直笑着誇贊道,語氣就像對待自己的親弟弟。
“可不是!第一次演習大敗後,我可算老實了。要學的還有那麼多,光抱着自己那點兒得意的本事,不成個窩囊廢了?”
鄭星辰絲毫不避諱前次的經曆,每次說起,都有種如獲良師提點的感覺。
孔毅看着眼下,團結又熱鬧的氣氛,總算放下心來,找了個空擋便悄悄離開了。
在逐漸平息下來的呼聲裡,馮初九清了清嗓子對所有人說:
“咱們隊一共八百人,是三隊中人數最多的,要是全湊在一起,恐怕天亮了都還有人輪不上話。”
“這樣吧,咱們每百人分成一組,每組有人專門負責記錄。組内先行讨論,彙總完畢後再集體商議,如何?”
衆人紛紛點頭,覺得這個法子确實好。
保證了每個人充分參與的同時,又節省了時間。
“各位一定要記住,這次演習的幾個關鍵在于,三組的人數安排、進山隐匿和為期三天!”
“最後,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三天後,存活人數多的一方,勝!”
馮初九不愧是多年老兵!
他的提點其實已十分接近,秦川此次演習的真實目的。
也為将來新軍隊伍的反擊,埋下了伏筆。
與飛騎營元老的井井有條,和新軍那兒的漸入佳境不同,嚴飛陽這邊依然是沉默的。
暗衛們圍坐在曾經的總管周圍,脊背挺得筆直。
如地上長出的根根尖刺,閃着寒光。
這種情況,真是讓嚴飛陽撓頭。
他從來不是個能說會道的人,又從夜裡走了這麼多年,乍一見了天日,他自己也很難适應。
可這麼沉默下去不是辦法——
先不說演習的輸赢,隻說将來,他們即便擺脫了暗衛的身份,亦難以在世間立足。
硬着頭皮,嚴飛陽在心裡措了半天辭,終于開口道:
“咱們這些人,盼這樣的日子盼了多少年?怎麼這好日子來了,一個個反倒跟大姑娘、小媳婦兒似的腼腆起來。”
“權當是死過一次的人,過去種種既然不能提,便忘了吧……”
他的聲音隐沒在夜色中,猶如面前這堆并不旺的篝火。
但暗衛們臉上,卻漸漸出現了一種,類似被點燃的表情。
有幾個人,甚至勾了勾嘴角,做出類似微笑的樣子。
這些松動的迹象,給了嚴飛陽鼓勵,他繼續說下去:
“還記得他們上午說過什麼嗎?人數太少?還是勝之不武來着?”
笑聲零星地傳來,起初還是低低的、小小的,像新生命中某種膽怯地試探。
最後,多年積壓的力量,好似終于找到了宣洩的出口。
他們彙聚在一處,用幾近癫狂的笑和淚,無聲地訴說着對過去的告别,和對未來的向往。
“看來,要有一場惡戰了!”
趙直看向那些有些瘋瘋傻傻的人,目光裡盛滿了體諒與心酸。
“是啊,無論他們來自哪裡,曾經做過什麼,這一下可算是舒服些了。”
孔毅接話道,沖着暗衛的方向,無聲地笑着。
嚴飛陽的心情,要比其他人平靜許多。
這倒不是說他不期待,隻是作為最先踏出那一步的人,終究會看得透一些。
既然前路已經展開在眼前,将來好好走便是了。
反正無論走到哪兒,都不會比曾經更糟。
看着大家發洩得差不多了,嚴飛陽拍拍手,重新把他們的精神頭喚了回來。
“咱們是沒經過什麼正統訓練,對那什麼鷹喙山也不熟悉。可咱們會的、有的,他們照樣不會不懂,你說是吧……迹杭?一巡?”
被詢問到的兩人相視一笑,似是一下就明白了話裡的意思。
隻聽嚴飛陽繼續說:
“咱們現在的确不再是暗衛,但那些年裡學來的本事,可不是他們正規軍能比的!”
“這次即使輸,也要像狼一樣,從他們身上咬下塊肉來!不然,豈非白白埋沒了這麼多年的忍辱偷生?”
“是,咱們人數雖然不多,可個個都是出生入死,刀尖上拼出命來的人。”
說話的人叫譚鸢,此時,正用指尖把玩着一枚奇小無比的暗器。
一抹寒光閃耀在他胸前,映着沒有笑容的臉,格外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