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茶懵懵的,有些猶豫:“可那不是給盛公子準備的……”
話音未落,門口車輪聲同一個爽朗的聲音一同傳來:“沈掌櫃好耳力!”
“快去吧,”沈明月笑着催促小茶,“難得盛公子到一趟臨安,再不來就我為他備的茶就該成陳茶了。”
輪椅骨碌碌地壓過明月樓門口的坡道,無情不費吹灰之力便進了大廳,不論從這個坡道上來回多少次,無情都要感歎沈明月心思的玲珑剔透。
門檻門檻,人們都說門檻越高代表主人家地位越高,且門檻圍起來有聚财聚氣将道路煞氣阻擋之意,因此不論是住宅還是商鋪,多多少少都有個不高不低的門檻,偏偏明月樓不是。明月樓的大門内外均用厚實的木闆鋪成坡道,原本的門檻做了連接緩沖,方便如無情一樣乘坐輪椅的食客。
無情第一次來明月樓的時候,是用了内力使整個輪椅騰空進來的,那時的沈明月還不懂什麼是内力,以為無情的輪椅有什麼機關,好奇的很,想讓他再演示一次。無情年長沈明月兩歲,多年的經曆造就他沉穩的氣質,因此他看沈明月就像是跳脫的小妹妹,倒也不覺得冒犯,隻笑着解釋什麼是内力,在沈明月的驚呼聲中又演示了一遍。結果無情第二次來明月樓的時候,門口便變成了坡道。
在知道自己武功還算不錯後,少有人會在意他出行是否方便——都四大名捕之首了,還要考慮這些細枝末節嗎?偏偏難得被在意這些細節尤為動人。無情心下熨帖,卻也知道經商之人多有忌諱,門檻聚氣更是不該改變,便向沈明月表示其實簡單的過門不費内力,這樣更改于風水有違,是财氣外溢之象,沈掌櫃的好意自己心領,卻不必為了他改變。
而沈明月卻擺手表示,是自己該感謝盛公子提醒她才對,不是他也會有别的食客,也不是每個食客都有内力。經商之人最該在意的是每位客人,若在虛無缥缈的風水上下功夫才是走了偏門。
輪子壓過大廳,無情看着未時已過仍在就餐的客人,又想起沈明月的話,或許正因如此明月樓才能這樣紅火吧。
見無情已經進了正廳,沈明月趕忙去迎接:“錯!我是聞到的,外面人來人往,我可沒有花公子那樣的好耳朵,唯獨鼻子還算靠譜,能嗅到不同的味道。”
“衣服的熏香是當今五日前才賞賜的,據說全天下僅有三份,一份贈給皇後娘娘,一份賞了神侯府,一份當今自留,這麼一看,或許傳言當不得真。”無情笑道。
沈明月搖搖頭:“這傳言真不真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來臨安一定是大案要案,不然身上不會有熏香都掩蓋不了的血腥味。”
這下輪到無情怔愣:“我來之前特意沐浴過的,難怪追命總說你……”
想起追命的評價,無情理智地吞下後半句沒有說出口,沈明月卻立馬懂得他未竟之意:“追命說我是狗鼻子對吧,沒關系,我就當誇我了。”
無情失笑:“追命慣是如此。”
以前花滿樓便同神侯府打過交道,與四大名捕也算熟悉,因此此時也不多禮,向無情點頭便算作是打過招呼,同樣誇贊沈明月:“不愧是能通過氣味分辨出食材的沈掌櫃。”
見一個兩個都把她捧得高高的,沈明月笑着解釋:“别誇了,再誇我就要找不到北了。其實與食物不同,我分辨人嚴格意義上不靠味道,而是每個人的特質。”
“特質?”無情咂摸着這個詞。
沈明月點頭:“就如同司空摘星是銅臭味,你們四個是血腥味,其實不見得就真的有味道,而是你們整個人的氣質,傳達給我的感受。”
“那我呢?”這個說法很神奇,花滿樓還是第一次聽說,于是他好奇問道。
“我也形容不出來,”沈明月難得糾結,不知道該怎麼表述,“或許是清風?就如同清風中包含着種種,花的香味、泥土的氣息、濕潤的水汽、糕點的清甜等等,清風包容着一切,但清風從你的身邊繞過并不強求留下,卻切實地溫柔擁抱過你。跟花公子相處很舒服,公子就給我這樣的感覺。”
無情贊道:“七童确實如同清風,溫和包容。不過為何我隻落得二字的評價,七童卻有這麼多的誇贊,沈掌櫃怎麼厚此薄彼呢。”
明白無情隻是随口的調侃,沈明月也不在意,隻問道:“無事不登三寶殿,盛捕頭從京城遠道而來,不知有何貴幹呀?”
無情搖頭笑道:“這次我是為七童而來,不知道七童可否同我先行一步?”
花滿樓感到驚訝,畢竟自己已許久未見過神侯府的諸人,近來也未曾發生什麼事情,他實在想不到無情是為他而來,于是他謝過沈明月的誇贊,又道:“那在下便同盛捕頭先行一步,若我大哥趕來尋我,還望沈掌櫃同我大哥說一聲。”
沈明月自然應好:“那改日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