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呢?!然後呢?!”餘姐聽得興奮,把書抱在懷裡一個勁兒地催我。
“然後什麼然後?我這都叫爺爺了!”想起他笑得扶額的模樣,我沒好氣地答道。
餘姐聞言欣喜若狂:“那照你這麼說,‘金絲一線’可是公子親筆?!我…我…我上輩子修了多大的福德啊!”
瞧她那高興勁兒,我滿心亦是歡喜。
“餘師傅,紅淚房裡的杏兒來了,正找你呢。”餘姐的幫廚趙二匆匆進來說道,“看着有些着急,所以小的就自作主張進來通報。冒昧了,林姑娘。”說罷,沖我施了一禮便出去了。
餘姐滿是歉意地看向我:“小六,你看這……”
我笑道:“你先忙去吧。我在此坐坐便好。”
“行,那你且先坐會兒。”餘姐一臉不舍,忽指指隔壁小廚房,神秘地小聲說道,“别走啊,中午姐兒給你做玲珑九席,料昨兒就備好了!”
“好好好!就沖這席面,我也不走了!”我站起來把餘姐直往門外推,“快去吧,别讓人等太久啦!”
餘姐小心翼翼地拍拍胸口的書,眉飛色舞:“不急,姐得先把寶貝藏好了!”
離開前,餘姐給了我一小木匣子,隻道是禮物。
我好奇地打開一看,整整齊齊排着兩個白色瓷瓶。巴掌大小的瓶身剛好被握在手心,觸感光滑細膩。湊近鼻尖,尚未完全拔出瓶塞,香味便竄了出來,令人如在花海,沉醉其間。
這不就是剛才喝過的三千幽嗎?
匣子裡還疊放着一張紙條——
“贈吾友小六:花露雖香,切不可貪多,一日一滴足矣。”
看到這字迹,我不禁莞爾——餘姐的字還是沒什麼長進。
将木匣收入乾坤袋,我估摸餘姐一時半會回來不了,便避過衆人窩進角門不遠的假山洞裡。
半靠着洞壁,我枕手跷着腿,仔細回想近日種種,心裡總覺不安。認識紅淚已有四載,初見時她便已眼盲,但月華從未請柳落白為她治過眼睛,突然一提,反倒覺得怪怪的。再者,以往我們逗留蘭香坊,月華幾乎每日都會來“拙園”與柳落白茶叙賞花,切磋琴藝,很少親自處理具體的事務,但此次卻與之前截然不同,我們住了五日,今日才見着她人,聽話裡那意思,怕是遇着什麼事兒了,需要柳落白幫手。能讓月華都覺得棘手的事兒應該不是什麼好事兒,摻和進來,隻怕柳落白也難以獨善其身。“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我擡起手腕,又看了看藍螢石的手鍊,忍不住歎了口氣——這人情債,真難還!
眼看日頭漸高,我坐起身拍去身上雜草,準備回餘姐那兒吃玲珑九席。剛起身,忽聞洞外傳來一陣匆匆的腳步聲。我趕緊掩了氣息,繼續待在假山洞裡,以免出岔橫生了枝節。說到底,蘭香坊畢竟是月華的地方,即便有事發生,也屬内務。我不是柳落白,自然知道的越少越好。
忽然,腳步聲消失了!
心裡的不安頓時添了三分,我迅速隐了身形,順手彈出幾縷靈息,在周身加了一層化隐訣。甫一施完法,一人的腦袋悄無聲息地探進洞裡!
若非早看過世間魑魅魍魉,心志遠勝當初,指不準此時我便吓得大叫漏了餡兒——盡管那人披着鬥篷,戴着兜帽,可仍然掩蓋不住臉上的死氣,慘白的臉如同破損的面具,竟全是裂痕!
那臉定定地看着我所在的方向,着實瘆得慌。我想閉上眼卻又不敢,此時形勢不明,又不能祭出“清岚”打上一架。就在我内心掙紮的時候,那人動了!
他朝着我的方向緩緩邁出——
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