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晞被搡得踉跄,下意識拽着姬珣的手,舉目望着他幾人奔向之地,神情莫名道:“怎得如此慌張?前頭發生了何事?”
“爺、雲姑娘!”
疾風兩人大步上前,望着前方道:“花燈最亮堂處,正是槐安樓!”
“都是去槐安樓?”
宋晞朝前疾走兩步,又回頭道:“白芷姑娘,又是何人?”
“喲!”
話音未落,頭頂上方倏地一暗,卻是槐安樓的當家媽媽領着一衆花枝招展的姑娘,自光影缭錯的白玉階上,朝他幾人款款而來。
“公子瞧着眼生,不曾聽聞白芷之名……”
當家媽媽半老徐娘,風韻猶存,滴溜着雙眼朝他幾人抛了個媚眼,揚聲道:“莫不是第一次來我槐安樓?”
追影被她九曲十八彎的語調嗲出一身雞皮疙瘩,藏身至疾風身後,一臉謹慎地盯着來人。
“果真是第一次來!”
媽媽一聲嬌笑,搖了搖手裡的香扇,兩眼往上一挑,跟在她身側的莺莺燕燕立時圍攏上前。
“公子莫要害羞!”
“公子不喜奴家?”
“公子……”
嬌聲軟語,蜂圍蝶陣。
勞一衆柔荑“上下其手”不多時,被困在正中的疾風追影躲閃不及,已然面沉似水。
旁人或許不識,他幾人如何會看不出,胸前、兩袖,乃至□□,看似投懷送抱,實則眨眼功夫,柔若無骨的花樓姑娘們已将他幾人周身上下搜過一遍!
想起午後才見過的雲松姑娘,兩人的面色又是一沉。
——槐安樓裡的姑娘,莫非都會武功?
“公子俊俏,怎敢如此失禮?”
兩人眼神交錯,正想設法确認什麼,廊下的媽媽仿佛瞧出什麼,啪得一聲,手裡的香扇頓然疊起,笑移盈盈朝幾人作福道:“她幾個隻歡喜俊俏的公子,沖撞之處,還望公子莫怪!”
不等幾人應聲,媽媽讓出身後,側身朝幾人道:“幾位公子,裡邊請!”
幾人眼神交錯,将将提步,又聽那媽媽道:“公子今日前來,是為聽曲,還是為?”
追影神色不變,自腰間取下錢袋抛到她手中,假作無謂道:“尋個清淨些的雅間!要能瞧見白芷姑娘!”
“白芷?”
兩眼滴溜一轉,媽媽收起錢袋,滿臉堆笑:“幾位公子,且随安媽媽來!”
“有勞!”
邁過門廊,絲竹雅樂随同習習香風袅袅而至。
看清槐安樓内裡,初來乍到的幾人又是一怔。
本以為青樓紅樓,來賓飲酒賦詩、尋歡作樂,内裡總是大差不差,抵達槐安樓堂下,他幾人才發現此地比之往日所見很是不同。
槐安樓正中是個象牙色水紋月牙形高台,左右兩端通往東西兩道暗門。
橫梁往下是一簾淺槐色圓形雲紗,軟似煙岚,柔比春水。
月牙形高台被罩籠其間。他幾人入内時,恰有三名身形袅娜的女子于台上翩翩起舞,照着搖曳起伏的燈影,遙遙望去,真真宛如月宮仙子聊賴戲晚風。
台下有圓桌錯落其間,大小不一、形狀各異,一張張仿佛衆星拱月。
除卻錯落其間的小圓桌,一間間看台向上,一層層仿佛恣意舒展的花瓣。
——次第錯落,因而互不相擾;層層往上,所有雅間的看台皆能将台上發生之事收歸眼底、一覽無餘。
若自梁上往下俯瞰,槐安樓内裡正如一朵傲然舒展的春花。
匠心獨運,從中可見一斑。
“好!”
“是白芷!”
“白芷姑娘來了……”
随同安媽媽抵達二樓雅間,宋晞幾人沒來得及落座,堂下刹時一片喧鬧。
幾人眼神交錯,齊刷刷站起身走向看台。
看客如此熱切,若無意外,他幾人口中呼喊的白芷姑娘約莫便是現今槐安樓内的花魁娘子。
不等他幾人多話,一陣淡雅的清香拂過,樓中上下的燈火齊齊熄滅。
堂下霎時一片急呼。
看客耐心漸消,議論紛紛之際,月牙高台上忽又亮起一星橘色明火。
眉眼低垂的白芷姑娘懷裡抱着七弦琴,由那昏黃引着,一步一翩跹,自暗門出款款而來。
“是白芷!”
“當真是白芷姑娘!”
“白芷姑娘,看看在下!”
“……”
堂下嚣喧又起之時,二樓雅間内的姬珣與宋晞眼神交錯,目光又是一沉。
他兩人初來京城時,于流風别莊有過一面之緣,陪着包括工部侍郎莫聞識在内的幾位大人泛舟湖上的伎子,竟是槐安樓現今的花魁,白芷?!
江格知、莫聞識、雲松、白芷……他幾人間藏着什麼不可告人的隐秘?
本該以江格知的自戕為終結的琉璃村案,如何能将看似毫無關聯的他們皆繞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