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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夫人?”
“雲姐姐?”
山坳處朔風凜冽,茅草屋前的老榕樹被風吹得呼啦啦作響。
“阿晞!”
宋晞攏緊衣襟,正要上前敲門,姬珣一聲低喝,拉住她手腕的同時,輕搖搖頭道:“有血腥氣!”
宋晞眉心一跳,立時停下腳步,舉目四顧。
茅草屋瑟瑟風中,大門看似虛掩着,門下卻有一堆雜亂無章的腳印。
順着那腳印一路向外……看見什麼,宋晞的目光倏地一頓,指着栅欄邊,轉頭朝姬珣道:“子晔,那兒!”
姬珣陡然轉過身,兩眼緊跟着一顫:“那是!”
一個碩大無比的腳印,正中三兩滴殷紅,在枯黃秋草的襯托下,顯得尤為刺目。
“血?!”
倘若雲追已經受傷……
“雲追!”
兩人神色大變,顧不得蹑手蹑腳,疾步沖向大門。
“哐啷!”
搖搖欲墜的門被一把推開。
疾風卷着秋葉呼嘯而入,滿地信箋随風四散。
看清屋内情形,宋晞兩人齊齊一怔。
齊整如新的四仙桌,一籠失了熱氣的梅花糕還在原處,伴着三杯涼茶,仿佛正靜靜等候暫時離席的賓客。
——似乎是他幾人離去不多時,便有不速之客登門造訪,帶走了雲追。
難道是泉醴?!
目光交彙,兩人的臉色齊齊一沉。
且不論舊日交情,若是泉醴,眼前所見未免太過明顯了些。再有,離開茅草屋後的一個時辰,抵達淮南王府前,泉醴始終和他們在一塊,哪有動手的時間?
“她的颠三倒四,将石頭認作文音之類,村人早已習以為常,今日有何不同,為何……”
為何偏偏是今日?
宋晞一邊往裡走,一邊喃喃自語。
莫不是出現在他們面前這一簡簡單單的事實,足以給她帶來殺生之禍?
“這些信……”
姬珣撿起兩頁書信,目露不解道:“如果你我先前的推斷無誤,這些信裡有雲追想告訴你之事……為何會被留下?”
“嗚嗚……”
兩人将書信從頭到尾、從尾到頭細細翻閱,正百思不得其解,随風搖曳的簾幔後頭忽地傳來細細的嗚咽聲。
不等姬珣開口,宋晞眼睛一亮,立時将書信塞到他手中,飛快沖進裡間。
“雲絨?”
簾幔後,衾被下、香案邊、木櫃後……
“雲絨?”姬珣掀簾而入,“那是什麼……”
話音未落,卻聽“汪”的一聲,灰撲撲的窗簾後頭,一團雪白的毛茸茸倏地探出頭來。
“汪!汪汪汪!”
“雲絨!”
宋晞眼睛一亮,立時蹲下’身,朝它張開雙手:“雲絨乖,到姐姐這兒來!”
“它名喚雲絨?”
原是雲追那條渾身雪白、不見一絲雜毛的小犬,雲絨之名倒是名副其實。
姬珣收起書信,正想幫她抓住小犬,看出他的意圖,小犬朝兩人一通狂吠,瞅準了空檔,自兩人中間倏地竄出了簾外。
“雲絨!”兩人被唬一跳,争先恐後追出簾外。
本以為那小小一團毛茸茸定已不見蹤影,掀開簾子一看,那小犬卻似通人性般,尾巴盤着前足,一臉乖巧地坐在門邊,歪着腦袋,仿佛正等着兩人出門。
“噓!”
宋晞朝姬珣作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他莫要亂動,而後一邊蹑足近前,一邊念念有詞:“絨絨莫怕,我是你本家裳姐姐……”
“唔……”
不知是否聽懂了她的話,雲絨歪着小腦袋,兩眼越發渾圓。
毛茸茸離她隻幾步之遙,宋晞輕出一口氣,正要出手,唰的一聲,小雪團又在她下蹲的瞬間倏地轉過頭,拔腿朝門外跑去。
“雲絨?!”
宋晞心急如焚,正猶豫是否要跟上,姬珣走上前,拉起她道:“走!”
“走?”宋晞一怔,擡頭看他一眼,福至心靈道,“你是說,它在給我們帶路?”
姬珣輕一颔首,語速飛快道:“常聞犬類有靈,看他模樣,不似在逗我們玩,許是知道雲追在那兒,也未可知。”
“汪!汪汪汪!”
聽見雲追兩字,徘徊樹下的雲絨倏地支起上半身,面朝向遼闊的天幕,引頸嗥吠。
宋晞心頭一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