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祯低聲交代蘇明溪:“你盯着大家,奶奶說的兩點,一定要牢記,不可犯。但咱們可以關心二姐,看到二姐幹活,不得比奶哭的還傷心。懂不懂?”
蘇明溪琢磨了一下,立刻懂:“四哥放心。”她領着一群十來歲的孩子去撿麥穗。
五歲的小弟蘇明言這次沒有跟着,這會兒天太熱,留在家裡由鄭秀梅看着。
蘇明祯不用跟弟妹們撿麥穗,他已經是一米六的半大小子,比婦女力氣都大,他去地裡上工,割麥子紮麥子都很利索,能拿七公分呢。
大家心裡都惦記着的蘇好好已經被領着到了村口的知青點。
知青點是村裡絕戶留下的房子,三間屋子土胚房,院子挺大的,後來作為知青點後,大隊出資重新修葺了房頂,另外又蓋了一間茅草屋當竈屋。
比着老蘇家的八間磚瓦房,這裡的條件就很讓人心酸了。
知青點裡,由徐曉曉管事。
蘇老太今天早上找的也是徐曉曉,請她幫忙‘照顧’蘇好好,别當蘇好好是蘇家的孫女,就當蘇好好是個下鄉的知青。
徐曉曉一聽這話,就懂了,這分寸,她拿捏得住。
徐曉曉:“行李和糧食就放這兒吧,等會兒我安排蘇同志和周同志,肯定不耽誤上午上工。”
蘇明川客氣了幾句,又跟蘇好好、周霖說囑咐幾句,就和蘇明祿一起離開了。
蘇好好打起精神,不就是知青點嗎?還能吃了她?
她甜甜的和徐曉曉打招呼:“曉曉姐,我是好好,這是我弟弟周霖,接下來的一段日子,麻煩曉曉姐了。”又依次和其他知情打過招呼。
大家都不白,皮膚也有點糙,其中兩個姑娘甚至可以說挺黑的,猛一看,不像是城裡來的知青,就像是蘇何大隊裡經常下地的姑娘。
整日裡在地裡風吹日曬的,就算是包裹的再好,也會被曬黑。
蘇好好有一些被吓着了,不過她沒有表現出來,臉上的笑容依舊很甜。
如此算是迎接新知青了。
徐曉曉也是個好性子,笑道:“好好,你們來的時間剛剛好,兩邊正好都有空床位。”說完,先檢查兩人帶來的糧食,喊人放進竈屋裡鎖上,彎腰幫着蘇好好提着裹着被褥的被單子,帶她走進宿舍鋪床。
至于周霖,交給了男知青領着進去。
蘇好好彎腰提起另外一個箱子跟在後面。
進了屋子,蘇好好眼前一黑,撲鼻而來的是隐隐約約的腳臭味。
再看布局,一間不大的房間裡,零零總總的放着大家的東西,靠牆處放了三張上下鋪,中間是半米的過道,靠窗戶的位置,放着兩張大桌子,上面放着零碎的物件,桌子底下是臉盆、暖水瓶等屋。
徐曉曉所說的那間空床位是中間的下鋪,現在上面擺着幾個箱子,有木頭的,也有藤條編制的,都上着鎖。
其中一個個頭矮一些的姑娘抱了一堆幹草進來,把幹草分散放在床底下,再把箱子放在幹草上,省的箱子發黴。
大家知道她是蘇家的孫女,在這裡住不久,倒也沒說什麼不樂意的話,要是能交好,也就别交惡了。
徐曉曉和稍白的矮個子女知青搭把手,三兩下幫蘇好好鋪好了床,又把蚊帳子挂上了。
女知青叫吳盼兒,她道:“好好,你這身衣服沒法下地幹活,先換身衣服。”
蘇好好今天穿了件藍白格格的布拉吉,腳上是一雙小皮鞋,很好看,襯的皮膚白皙,好看是好看,肯定是沒法下地幹活的。
蘇好好謝了盼兒姐,打開行李箱,從裡面翻衣服,翻了一件淺綠的襯衣和靛藍色褲子,又拿出咖色的運動鞋。
一個高顴骨的姑娘‘哇’了一聲,“你衣服鞋子可真多。”
吳盼兒也道:“衣服真好看。”還伸手摸了摸。
蘇好好沒覺得多,她衣櫃裡的衣服更多,隻禮貌的笑了笑,拿了南瓜子讓大家分着吃,“這是我爸炒的,焦糖味的,很香。”
她試圖找個地方換衣服,可房間就這麼大……
徐曉曉指了指左側的下鋪:“我那邊有個簾子,你拉上簾子在裡面換。”
“謝謝曉曉姐。”蘇好好抱着衣服過去了,拉上簾子在裡面換了衣服。
那高顴骨的姑娘道:“都是女人,你長得我也長了,有什麼可害羞的?”說完把手裡的南瓜子塞兜裡,又抓了一大把在旁邊磕着吃,瓜子皮直接扔地上。
“袁丹紅,你再扔,晚上你掃地。”另外一個女孩用瓜子皮砸她。
袁丹紅:“憑什麼,地上再髒,也是你掃,今天可不是我值日。”
大家你一把我一把的,等蘇好好換了衣服,盤子裡的瓜子已經吃完了。
袁丹紅:“你爸手藝真好,是幹什麼的啊?還有沒有瓜子呀?再給我一把呗,等會兒上工的時候,我幫你幹點活,你這細皮嫩肉的,能幹什麼活啊。”
蘇好好笑眯眯道:“我爸是食堂的大師傅,他說廚藝第一,認識的人裡,沒人敢說第一的。”又道:“那等會兒丹紅姐可要幫我幹了,别說瓜子,我請丹紅姐吃麻花吃肉罐頭。”
就這姑娘,嘴巴咔咔咔的磕着瓜子,那手是一點也沒有幹别的,她自己的一摞子衣服也是随手扔到自己的床鋪上。
很不巧的,就是蘇好好的上鋪。
還幫自己幹活呢,這大餅畫的又大又圓,蘇好好可不信,除非袁丹紅先把活幹了。
袁丹紅撇嘴,她自己幹活都是見天的偷工減料,哪有功夫幫别人。
床鋪好了,徐曉曉讓蘇好好把箱子鎖上,什麼珍貴的東西都鎖在箱子裡,又道:“你把鬥笠戴上,不然這一天,得把你小臉曬傷。”又補充了一句:“手套也戴上吧。”
老蘇家給蘇好好準備的很充分。個
蘇好好聽勸,把箱子鎖上,又戴上鬥笠,手套沒有立刻戴上,裝進兜裡,等到地裡再戴上,跟着徐曉曉出了宿舍門,周霖一臉菜色的等在門口。
周霖哭喪着臉:“親姐啊,你還真要上工呢?這天多熱啊。”
蘇好好這會兒心裡也有點虛,但她這才頭一天上工,哪能退縮?
路上,她從兜裡摸了幾塊水果糖塞給徐曉曉和吳盼兒,感謝兩人剛剛幫她。
徐曉曉:“已經吃了你的瓜子了。”
吳盼兒捏着三顆水果糖,沒舍得還回去,她把這些攢着,以後寄回家,留給耀祖吃,他肯定喜歡,隻說了一句:“我幹完活來幫你。”
蘇好好:“行啊。那我中午請你們吃麻花。”
蘇好好和周霖跟着徐曉曉一組幹活,因為他倆都沒有上過工,不會用鐮刀,這次是跟在後面紮麥子。
徐曉曉先教他們一遍,這活别看簡單,但是也是有技術含量的,得把麥子紮進,要不然麥子就散了。
蘇好好和周霖笨拙的學着,笨拙的一起幹。
徐曉曉幹活利索,很快就割了幾米的麥子,蘇好好和周霖在後面把麥子紮進,兩人看着徐曉曉的背影,她怎麼這麼快啊!
五月的天,日頭非常烈了,又沒有風,不幹活都熱的受不了,兩人還得幹活,彎着腰撅着屁股綁麥稭。
蘇好好學得快,但她手嫩,戴上毛線手套,也是紮手,所有綁的也慢,眼見着徐曉曉割了半茬的麥子了,他倆還沒有綁幾捆呢。
旁邊的男知青過來幫蘇好好,又教她了幾遍,幫着捆了幾捆。
周霖趕緊擠在兩人中間,讓蘇好好去喝口水,“謝謝黃哥,你再教我一遍。”
男知青又教了幾遍,也沒能再和蘇好好說話,跑了。
蘇好好喝了小半壺的山楂醋,依舊渴的冒煙,主要是天太曬了,覺得背都是燙的!想吃赤豆冰棒,解渴!
周霖也捧着水喝了一飲子,擡起胳膊抹掉臉上的汗珠子,這一眼望不到的麥子,得幹多久才能幹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