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後陳予凝也試着去了一段時間學校,可是她總會忍不住的往前面教學樓看,還是那樣的期盼着,直到在學校再也沒看見那個人了,他出國的消息很快遍布學校,确定了那個人真的徹底從她的少女時代消失并且今後不會再見到。她走在路上時常覺得有人在身旁,回神後又想狠狠扇自己一個巴掌,關于他的氣味正在一點一滴消散,整個房間都是陰冷發黴的味道,整個假期陳予凝是一點動靜也沒有。
“小予,快出來呀,放着哥哥的歌诶!快出來聽!”陳雪漣趴在房門殷切地盼着,手裡還攥着幾塊陳予凝喜歡吃的水果瑞士糖,收音機那頭是張國榮充滿故事感的磁性聲線,夾雜家具散發出獨有的檀香,姐姐身上高級的法國香氣,生活好像又開始有了盼頭。
“媽媽,小予最近不對勁呀,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呢?”
“她能有什麼事,不是考試考砸了就是和同學又吵架絕交了呗,在她身上還能有什麼好事。”曹月琴邊疊被褥邊說,現在空氣裡又多了一種皂類的清新了。
“媽媽,您别總數落她呀,小予挺好的。爸爸,您讓小予出來呀,我真怕她有什麼事呢。”陳雪漣順勢将頭俏皮地趴在陳安泰肩上,輕晃手臂哀求。
“她什麼脾性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要出來的時候自然會出來。”
“你爸說得對,她能有什麼事啊,到飯點自然會出來了。”
說罷,夫妻二人繼續手頭上的事,好像這個家沒有陳予凝這麼個存在似的。
陳雪漣站在收音機旁:“小予是我妹妹,我們不應該一起關心關愛她嗎?”
“每天給她的零花錢加起來十幾年攢起來可能都夠買一台桑塔納了,給她的還不夠嗎。”陳安泰說。
“爸爸,您也太誇張了吧!小予需要的不是錢,是一個家該有的溫暖才對。”
“錢什麼買不來?隻要錢能辦到的都不叫事兒,你現在還不懂。”
“就是啊,她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要什麼有什麼,還不夠啊?還想怎麼樣,我和你爸對她簡直就是溺愛。就是給慣的不是大小姐生了大小姐脾氣。”
待夫妻二人散去,陳予凝的門終于緩緩打開,陳雪漣立馬起身跑到跟前。
陳予凝看着眼前這個唇紅齒白,膚若凝霜的女子,古典彎月般柳葉眉在這張洋氣又沒有脂粉感的臉上毫不違和,甚至多了一份東西方交融碰撞産生的美感,隻看得清時下最時髦的唇膏顔色星星點點在眼前顫動,至于說得什麼,耳旁全然無聲。直到陳雪漣看着陳予凝這番失魂落魄的模樣,憐愛地伸手輕撫着她嬌小臉龐,這個觸感喚醒了枯萎的芍藥,陳予凝回神後眼淚不止地湧出,撲到了最疼愛她的姐姐的懷裡,好像一下回到了汪洋。
深夜是屬于兩姊妹的時間,兩人依偎着坐在窗前。
“姐,你說上海什麼時候開始燈火通明的。”
“你看到的每一天,上海都在亮着呀。”
“那海外的城市也是這般明亮嗎?”
陳雪漣愣住了。
“還是說,人生就是這樣,到處都有燈,但沒有一個地方是屬于你的。”
陳雪漣沒法接陳予凝的話,這是她不曾想過的問題,她緊緊握住陳予凝的手,“小予,你的家就在這,永遠都是屬于你的。”
“姐姐,以後不要再叫我小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