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季照臨是萬萬說不出來的,沈若從之前捐款十萬兩白銀,捐的還大多數是原配的嫁妝,這事他不能裝作忘得一幹二淨。
因此,他隻是夾了一根青菜,放進嘴裡,嚼了嚼,稱贊道:“頗有滋味。”
沈若從說道:“聖上若是吃不慣,不用勉強。”
季照臨是真的覺得,還挺好吃,吃慣了山珍海味,偶爾吃一頓清淡的,别有風味。
沈清檀聽他愛吃,又給他夾了許多根青菜,幾乎堆出了半座山。
季照臨:“……”倒也不必如此。
整頓飯菜中,光是青菜,就由他一個人消滅了大半。
飯後,沈清檀說是要去看望府裡的其他人,不見蹤影。
同時,季照臨和沈若從又因為朝廷間的小事争執不下,沒注意到,錢管家收到了一張字條,随後也找了個借口匆匆出去。
兩個正在争論的人絲毫沒注意到這點,繼續橫眉冷對。
後花園内,沈清檀環顧一圈,見四下無人,從懷裡一掏,邊遞邊說道:“錢管家,這是我在宮裡得到的賞賜,挑了一部分好帶的給你,這些都拿來補貼府上,如果不夠的話,之後我會陸續帶回來。”
錢管家驚訝:“小姐你……”
宮裡的賞賜拿來補貼府中,要是傳出去,沈府該被京中的人笑話成什麼模樣?
錢管家推拒回去,說道:“小姐,雖然府裡現在度日是困難了些,可是還能揭得開鍋,能夠維持一個府上應有的體面,小姐的賞賜,當然是要小姐好好珍藏着,萬一哪日,聖上詢問起來,賞賜給小姐的某樣物件,怎麼不見小姐穿戴?小姐到時,又該如何回答呢?”
沈清檀想了想,說道:“當然說,是不小心弄丢了。”
錢管家歎息道:“小姐,你糊塗啊,進宮這麼久,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這賞賜給你的東西,丢了就丢了,可是就怕它哪日,又在宮外被人發現,而這東西,還是從沈府裡流通出去的,到那時,不光是小姐你,連帶着整個沈府,都要遭人話柄啊,這可不是小事。”
沈清檀頓了頓,收回了放在手上的幾樣飾物,說道:“既然這樣,那我就自己留着。”
心裡可不這樣想。
沈清檀想着,看來賞賜就算不給爹爹,拿來給錢管家都無用,她需要把這些物件換成銀票,然後再把銀票通過迂回的方式給到府内,這樣才有效,至于要如何操作,得回到宮裡之後,再好好想想辦法。
現在,她需要做的是,好好享受回門的快活時光。
為了避免他人生疑,錢管家先行離開,而後,沈清檀邁動腳步。
沒走兩步,見到檐廊下,聖上穿着那襲火紅的袍子,抱着胸,脊背倚靠在一根梁柱上,冷眼掃過她。
沈清檀心底裡發虛,向他走過去,問道:“聖上,你怎麼在這?”
季照臨毫無感情道:“在等一隻做了壞事,卻一點兒都不心虛的小野貓。”
沈清檀心裡咯噔一下,難不成,聖上聽見她和錢管家的交談了?
不對啊,隔着這麼遠,如果聖上早就等在那裡,看清她和錢管家交談的全程,怎麼能夠保持得這般鎮定,直到她自己發現聖上的身影,走過來,他才開口說話。
“聖上,這個小野貓,指的是我嗎?”沈清檀弱弱問。
“哼,”季照臨似笑非笑,其中多半是冷笑,問道,“你說呢?”
沈清檀更是心虛,說道:“聖上,我知錯了,還請聖上懲罰。”
“懲罰倒是不用,”季照臨放下手臂,懶懶道,“你把朕帶過來,實則是讓我和你爹交鋒,這事我就不計較了,不過呢,接下來,我也懶得再陪着你玩這回門的把戲,你就在沈府好好呆上一日吧,我要出府了。”
沈清檀見自己沒有暴露,欣喜之餘,注意到聖上的尾句,又忍不住問道:“聖上出府要做什麼?”
“要做什麼,你管得着嗎?”季照臨冷道,“朕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他要去玩,好久沒放松了,好不容易出趟宮,總不能就悶在這個沈府裡,活生生把自己給悶出病來。
沈清檀有些失落,畢竟看的話本子裡,回門,都是夫妻兩人一起玩的。
但旋即想了想,她都回到了沈府,沈府裡多的是她想要見的人,總不能時刻帶着聖上,讓他出去玩玩,也好。
于是,她大度道:“聖上去吧,到時候玩夠了,再回來,我們一塊兒回宮去就行。”
還挺知道規矩,胸襟也挺開闊。
季照臨得逞,心裡倒有些不是滋味。
原本很期待離開沈府,現在心緒異常,胸膛發悶得厲害。
他擡腳,往着府外的方向走,說道:“朕走了。”
沈清檀朝他揮揮手:“聖上,去吧,要不要我叫上兩個護院,帶着聖上去玩玩?他們最知道京中各處好玩的地點在哪裡。”
季照臨:“……”不必。
見他擡步遲疑,沈清檀追上來,季照臨以為她要挽留,說道:“朕決定的事……”
不會回頭。
卻聽沈清檀說道:“聖上,我送你到府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