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玉樓微俯身作禮,“百聞不如一見,久仰張公子大名。”
一向熱鬧的青樓落針可聞。
張問海像聽到什麼好笑的笑話一樣掩面而笑,抑制不住的怪異,笑了一會兒猶覺不夠,聲音愈來愈大,逐漸響徹角角落落,圍觀的人不約而同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連剛剛那個親切叫問海哥的某人都小心翼翼後退一步。
等笑夠了,張問海收放自如立馬換上正經表情,放下腿朝趙玉樓大步走來,學着他剛剛的動作還了一禮。
一切發生在瞬息之間。
衆人大驚,面面相觑。
趙玉樓不動聲色後退一步,然而張問海欺身上前,用很輕的聲音慢慢說道,“趙大俠認識我,是我的榮幸。”
張問海的臉近在眼前,膚色是病态的蒼白,五官美得妖豔,微蜷的黑發更顯癫狂,兩眼直勾勾看着他,唇色很深,唇角上揚,仿佛無時無刻不在笑,那笑裡淬了毒,怎麼看都難受。
趙玉樓挂上客氣疏離的笑,不想再多做糾纏,便直奔主題,“張公子在玩什麼呢?不如也帶我玩玩。”
“忘了,忘了趙大俠也是趙二公子了,也喜歡逛青樓。”張問海恍然大悟,眼神倏忽轉向趙玉樓身後的幾名女子身上,卻仍維持着詭異的笑,“你們真該死啊……”陰冷的話一出,所有人都不懷疑他真的會當場殺人,畢竟他真幹過。
女子們臉色一變,紛紛下跪,顫抖着連求饒的話都說不出口。
趙玉樓不明白怎麼惹得這位想殺人,既然話都引到這兒了,他便問了下去,“這幾位美人兒怎麼惹得張公子了?”
張問海疑惑道,“你不是問過了嗎?”
趙玉樓皺眉,他看到了?
“你别怕,你能走到這裡,我很開心。”張問海詭異地笑了兩聲,“讓我來為你介紹介紹。”
說着便繞到趙玉樓身後,将蒼白消瘦的手搭在依舊淌着淚的女孩肩上,女孩被吓得一抖,拼命咬着唇不敢擡頭,眼睛瞪得渾圓,“圓青,圓月的圓,青柳的青,怎麼樣,好聽吧?”旋即眉心一皺,甚是痛心道,“可惜不會伺候人。”
“這位,”張問海挑起馮玉娘下巴,“玉娘,圓青的姐姐,名聲在外我就不多做介紹了。”剛想放手便被女子輕輕勾住手指,後者努力作笑,“公子,小妹還小,不懂伺候人,不如讓奴家來吧。”
美貌面容因驚吓而有些輕微抽搐,碰觸的指尖也在發抖。
“騙我?”張問海眉毛一挑,就着姿勢翻轉手背輕輕撫摸馮玉娘的臉,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長的笑,“老就算了,還不會騙人,這模樣真讓人惡心……”說着兩指突然繃直卡向纖細脆弱的脖頸,白嫩的肌膚瞬間被開了一道細口,鮮紅的血溢了出來。
衆人驚呼一聲。
馮玉娘表情痛苦,喘不上氣,乞求地望向正掌握她生死的人,幾縷青絲淩亂地貼在額角,猶如一朵快要凋謝的殘花。許是這樣的表情取悅了張問海,他兩眼泛起興奮的光,手上動作愈再加重,卻被一雙手握住了手腕,看似瘦弱的骨節實則力氣很大,他竟然掙不開。
張問海看向趙玉樓,任由後者将自己的手一點一點從女子的脖子上拿開。
馮玉娘跌跪在地上,捂着被掐過的地上大口吸氣,柳仙兒見狀立馬撲過來扶住她,擰着眉頭為她順氣。圓青被吓得失了魂兒一樣,雙眼無神地緊盯張問海。
趙玉樓摸不準張問海的脾性,他隻掃一眼馮玉娘,換上公子哥的口氣對陰沉等他開口的人說,“青樓的貨色,何必髒了自己的手。”
他沒有看見柳仙兒微微睜大的眼。
聽到這句話張問海笑了,“果然是我的知心友人。”他歎道,圍着地上的幾人悠悠踱了一圈,“不過我可舍不得殺她們,美人兒的血最滋養了……”
張問海近乎癡迷地将殘留血絲的手指舉到眼前欣賞,忽然靠近自己的嘴邊,鮮紅從他唇上劃過,又很快被舌頭勾走,猶如蛇吐信子。
趙玉樓欲言又止。
他見過瘋的,見過惡心的,沒見過又瘋又惡心的。隻能說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我知道你想救她們,我不傻。”張問海為難地看着他,“可惜在下身患頑疾,偏偏太醫說需要她們的血做藥引,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啊!”
“哪個庸醫?我看問海兄身體好着呢,别亂吃藥吃壞了。”趙玉樓語懷關切。
聽到“問海兄”三字張問海“咯咯”一笑,“這藥我吃了快十年了,也沒見什麼起色,想來藥引是該換換了。”
毒蛇的的眼睛落到自己身上,貪婪無比。
“用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