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府邸離趙府不遠,那晚遙遙一望,趙玉樓大緻能判斷出起火的地方是妻妾居住的後院。之所以燒這個地方,一個原因是王令彼時宿醉在小妾房中,兇手殺人滅口後打算毀屍滅迹。能做的這麼絕,王令手握的秘密一定不簡單,這也是另一個原因,那個秘密并不在後院。
一般來說,最重要的東西不會離自己太遠,這是大多數人潛意識裡的想法,将其圈禁在自己領地裡,這樣才會心安。
這樣想的話,不是他自己的居室便是書房。居室已經被一把火燒了,刑部差役大部分都聚集在這一出,試圖從災情最嚴重的地方挖出點什麼,反而忽略了最重要的地方。
刑部到底不如大理寺,先去書房吧。
打定主意後,趙玉樓飛檐走壁,一路上伏着身子從屋頂上掠過。然而王府再小也是朝廷官員的正式府邸,裡面錯綜複雜,一點都不比他此刻的思緒簡單。
看着天色,已經過了約定的時間點了,也不知道蘇情能不能找到地方。不過看她昨晚那麼淡定,應該知道一些吧。
趙玉樓蹲在人煙稀少的矮牆邊,不由歎了口氣,對他們這臨時搭的草台班子又喪失了一份信心。
“你幹什麼呢?”肩膀被猛得一拍。
趙玉樓手随之一抖,他平複般呼出一口氣,才慢慢回頭有些無語地看向蘇情。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後面,說沒被吓到是不可能的,可蘇情内力在他之上,前者有意隐藏氣息,若非有意感受他幾乎察覺不到。
蘇情一身與他第一次見面的裝扮,縱使蒙了面,從眼神也可以分辨出淡漠中的幾分無語。“你圍着外牆轉什麼?”
趙玉樓摸摸鼻子,莫名有點兒尴尬,“我沒來過這兒……”
“跟上。”
蘇情說話間身影已飛出很遠,趙玉樓後腳便跟了上去。
兩人左拐右拐,繞了一大圈兒,終于從後窗鑽進了一間屋子,幸好守衛并不多,隻在門口。
蘇情低聲說,“這兒便是書房。”
趙玉樓聞言微挑眉,沒想到兩人想到一塊兒去了,他們這草台班子還挺有默契。
書房不大,連自己家的一半兒還沒有,卻滿滿當當塞了不少東西,尤其是書櫃,順着三面牆一溜兒,或大或小,亮格内都放置了不少好東西,書畫古玩,樣樣不缺。
瞠目結舌談不上,驚訝多少還是有點的。沒想到王令竟是個文學大家。
趙玉樓轉頭,蘇情站在對面的櫃子前一動不動,聚精會神想着什麼。
“這屋子裡有暗室,打開暗室的關鍵恐怕就在這些寶貝裡。”蘇情壓低聲音說,“都試一試吧。”
眼下也沒有别的辦法了,趙玉樓回了一聲好,便開始對格子裡的寶貝細細觀察,順便上手摸一摸,轉一轉。
東西很多,一趟下來花了不少時間,眼看着兩人就要打照面了,依然沒有一點動靜,甚至都沒有暗藏的機關。蘇情眼裡的陰翳快溢了出來,“真想一刀劈個幹幹淨淨。”
“不合适。”趙玉樓抱臂站在中央,眯着眼重新打量令人眼花缭亂的玩意兒。是的,眼花缭亂,每一件物什單拎出來都讓人贊不絕口,卻擺放得甚是雜亂,處處透着不和諧。
也就是王令并不在乎這些東西,那……
趙玉樓眼神一凜,走近一個櫃子撩開垂落的雪景圖。
果然,四個櫃子,每個都恰好隻有一個亮格是空的,要麼被遮擋,要麼在角落裡不甚起眼。
他仔細看了看,伸出一根手指在格子邊抹了一下,輕輕剮蹭,指尖薄薄一層塵土簌簌落下,“這些空的格子裡應該要放東西。”
蘇情一直在一旁默默看他的動作,中途明白他在幹什麼後還專門去其他書櫃前驗證一番,“你說的不錯,可惜灰有點薄,猜不出來放了什麼。”
四個物件的話……
趙玉樓轉身來到書案邊,桌上幹淨地與面前的景象格格不入,筆架隻放孤零零一隻毛筆,墨條立在硯台上,他拿起一看,果然無墨。
“文房四寶,紙硯筆墨。”
“紙張輕薄,想來不用放。”蘇情默契接過他的話。
趙玉樓贊同地點點頭。
蘇情靠在桌案,“問題來了,怎麼擺呢?”她盯着正對面那幅畫突然道,“你看那隻燕子,是不是很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