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身得體的黑襯衫,姿态悠閑的倚在球桌邊緣,看她的眼神裡有取笑的嫌疑,卻不令蘇棠反感。
覺察到自己剛才顫杆的動作完全被他看去,瞬間有些羞恥和窘迫。
男人不離開,也不說話,就這樣大大方方盯着她打球,蘇棠倒不好意思再繼續了。
臉頰發燙,收了球杆立在地上,有些緊張的看他。
他臉上的笑始終淡淡的,似有似無,開口時也很溫柔。
“想玩嗎?”
從他為自己解圍起,蘇棠就總覺得這聲音有些熟悉,來不及細想,聽了這話立馬點點頭。
“嗯、但是我不怎麼會。”
沈逸清側過身。
手邊的台面上有離開的客人扔下的球杆,他随意抓了一根,拿起桌沿的巧克粉擦着杆頭往她身邊走,姿态優雅極了,像個紳士。
蘇棠自覺讓出主位。
“你身體趴在台面的時候要自然一些,别太僵,你看,保持握杆的小臂十分要放松自然垂直,手指、手臂、肘關節、肩關節都需要放松,這樣才能發出正确的力道來。”
沈逸清彎下腰,手把手的給她做示範。
原本闆正束在身前的領帶垂在空中搖搖晃晃,纖長好看的五指按在台面,然後四指隆起,拇指緊貼食指形成一個穩固的V型支架。
動作一絲不苟,一看就是個老手。
男人杆頭瞄準白色母球,啪!的一聲脆響,三角形的球堆立即瘋狂向桌面散開,一個紅3在桌沿來回滾了幾遍,穩穩落入蘇棠身前的袋口,像撞在她心上。
男人站直身子,偏頭看她,手裡的球杆遞過來,循循善誘的開口。
“看明白沒?你試試。”
那聲調不緊不慢,像是有用不完的耐心,天生一個當老師的好料子。
蘇棠手心一緊,沒去接。
“我有,就用這根吧。”
她走到白色母球的位置,心裡卻不免緊張。
學他的樣子,手掌撐起支架,球杆在拇指上來回滑動。
兩次出杆。
第一次,瞄空了,失重的上半身往台面趔趄了一下,小腹撞在桌沿上。
她咬咬唇,有些難堪,很快耐着性子又開始瞄第二次。
但手中的球杆老是失控,力道還是不對,顫杆打中的母球勉強走到半路,就絲毫不給她面子的停下來,明晃晃的對着她,像在嘲笑她的愚鈍。
男人一動不動的立在旁邊盯着她看,蘇棠的臉刷一下潮紅一片,蔓延到耳根,像個笨拙的學生辜負老師的期望。
他似乎有些無奈,短暫的低笑一聲,随即慢慢向她靠近。
“沒事,慢慢來,别緊張。”
身後的光一下被擋住,有暧昧的溫度傳來。
男人站到了她身後。
“再來,我教你。”
他說完就手拿把掐握住她的手,從背後圍住她,男性香水獨有的凜冽味道,像冷山,将蘇棠包圍,不斷往鼻尖鑽。
她心髒漏了一拍。
雖像擁抱的姿勢,但男人的動作卻保持着刻意的社交距離,禮貌紳士,并不輕浮。
“手要這樣架起來,撐住杆,腰放松、壓低。”
溫熱的氣息打在耳邊,蘇棠有些緊張。
沈逸清感受到她的僵硬,笑了笑,垂眼看了下她的胸牌,出聲安撫。
“别緊張,放輕松、朵——朵。”
蘇棠被他壓在桌上,跟着他的動作,身後,男人炙熱的胸口貼着她的背。
“杆對準白球的中間,和你要打的球成一線。”
低沉的嗓音在耳邊不斷響起,她耳垂有些發燙。
“手放松。”
本來就是正正經經的教她,但兩人的動作不免有些暧昧,蘇棠大氣也不敢出,默默感受着源源不斷的熱度從男人的掌心傳出來,握杆的手有些出汗。
對方一臉認真,蘇棠的心思卻完全不在上面,親密的觸摸令她的大腦有片刻的混亂。
回過神來時男人已經松開手,禮貌的站到她身後,隔着正常的社交距離,正直勾勾的盯着她。
“會了嗎?”
“啊?”
沈逸清看着面前人神遊天外的樣子,心下了然,随即眯起眼睛打量起她來,像是有些不滿。
“朵朵助教怎麼沒有認真聽課呢?”
他頓了頓,重新貼上來。
“這可不行、”
他輕笑:
“再教一遍,這次一定要專心聽講,不然.....”頓了一下,低沉的男性嗓音不緊不慢的傳到耳邊,“不認真的壞學生可是要受罰的。”
蘇棠臉爆紅,佁然一副做錯事被老師抓包了的模樣。
她一言不發,抿着唇轉身。
“不用,我會了、我會的。”
女人有些慌亂,還有些不服輸的倔強,沈逸清盯着人淡淡勾着唇,一言不發。
腰間的裙子在剛才彎腰的時候又下滑一截,蘇棠不着痕迹的提了提。
正準備彎腰,對方說了聲等等。
蘇棠心虛,以為自己又有哪個動作不對,僵在原地偏過臉看他。
意外的是,男人并沒有說她。
領帶的溫莎結被他柔和的按住,昂着脖子,單手熟練又靈活的解開,那動作行雲流水,帶着一絲優雅。
徹底取下後将那根挂在手心的領帶朝蘇棠遞過來。
“系一系吧。”
細長的版型,十分考究的全針刺繡,通體印着複古暗紋的黑色領帶,末端還有一處金線勾勒的怒放雛菊,不喧賓奪主卻又存在感十足,好看極了。
打眼一瞧就價值不菲。
蘇棠瞬間懂了他的意思,卻不敢接。
“領帶還能這麼用?”她口氣俏皮的婉拒,“不用,快下班了。”
沈逸清偏頭看了一眼牆上那個古老的挂鐘,又回過頭來。
“還有一陣,你總不能一直這樣提着。”他盯着她的腰,态度較真且說一聲不二,“領帶的用處有很多,當根腰帶也沒什麼。”
這口吻正常随意,但不知怎的,蘇棠總覺得這話有些意味深長,她捉摸不透,怪怪的。
握着領帶的手始終停在半空中,絲毫沒有收回的意思,僵持一陣,蘇棠隻得硬着頭皮去接。
質感厚重,還帶着他溫熱的體溫。
蘇棠當着男人的面,在他注視的目光下,把這領帶一個個的穿過裙腰上的孔,拉動時,衣料幽微的摩擦感,令她沒由來想起男人握杆的手,臉莫名有些熱。
低頭打結的時候她心尖都在顫,随着手下的動作,質感厚重的領帶慢慢的起了褶皺,絞作一團。
連她自己都在心疼。
沈逸清耐心的等她系好,又耐心的慢慢教她打球,最後一個黑8進洞的時候樓梯上傳來一陣譏诮的笑聲。
“我說喝到中途就沒影了,原來是——”
後面的話陸嶼沒說完,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蘇棠腰間的那根領帶。
沈逸清側頭問他。
“準備散了?”
“沒。”
陸嶼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蘇棠,挪開眼神。
“有些餓了,叫人點了外賣,問你吃不吃。”
陸嶼出手一向闊綽,今天似乎心情也很好。
三人一起進門的時候,衆人齊刷刷的回頭。
寬長的餐桌上已經坐滿了人,除了台球廳裡七八個美女助教,還有陸嶼那兩個喝酒的朋友。
位置似乎沒有什麼講究,都是亂坐,蘇棠自覺地撿了個挨着同事的位置,刻意和沈逸清避嫌。
他看了她一眼,沒在意,隻慢慢的挪步去餐桌另外一頭,走去陳牧寒身邊。
桌上吃食很多,水果,燒烤,小龍蝦,奶茶,鹵味,還有一些小零食。
蘇棠坐下,拿了小串玉米粒慢慢朝嘴邊遞。
兜裡的手機從剛才起一直在震。
劃開微信,秦詩一連串的消息接二連三蹦出來。
【啊!彩排好累,這個點兒了還沒好,明天還要回劇組拍戲呢,又熬夜了,明天不會臉腫吧!會不會被導演罵。】
【啊啊啊!好困,什麼時候才能走!】
【糖、你怎麼不回我,在幹嘛呢?】
【不會睡了吧。】
【我不信,給你發帥哥,把你炸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