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禀王爺,世子,随行的軍醫死了。”
“什麼?”
一般來說,軍隊是沒有軍醫這一編制的,軍醫的來源總體上分為三類,一是朝廷派下來的禦醫,二是随軍出發的郎中大夫,三是從當地征發上來的大夫。
這一次出兵元夏,楚雲軒并未派禦醫下來,所以随行的軍醫是為王府服務多年的大夫。
如今大軍還未開拔出征,随行的軍醫卻意外死亡,實在算不上什麼好兆頭。
士兵們雖不出聲言語,但目光裡盡是擔憂不解,這其中也有漠然。
李書珩将士兵們的各種反應盡收眼底,他翻身下馬,那軍醫的屍體被人擡了過來。
屍體上沒有任何傷口,也沒有掙紮搏鬥的痕迹,看樣子就是意外死亡。
“我方才找其他大夫看了,說是突發心疾,這也太巧了吧。”
陸羽一五一十地彙報着事情的經過,他心裡總覺得此事不是什麼意外。
這位軍醫随軍多年,身體一向康健,怎會在大軍出發之時突發心疾呢?
不單是陸羽這樣想,李元勝和李書珩也是如此想的。
不過現下最重要的是穩定好軍心并找到合适的軍醫。
等到了戰場征收軍醫怕是來不及。
“王爺,世子,鄙人不才,家中世代行醫,願盡綿薄之力。”
送行的百姓裡有人自告奮勇,他們受王爺多年庇佑,如今自然願意報答一二。
“王爺,世子,小人也願随軍!”
有了帶頭之人,陸續有大夫郎中挺身而出。
不消片刻,城中所有大夫都站了出來。
李家護佑一方百姓,投桃報李,關鍵時刻他們當然不會冷眼旁觀。
“諸位的心意我們李家感激不盡,但現在冀州的災民太多,生病的也多,況且上了戰場,刀劍無眼,生死難料,大家都是有家有業的,還是留在冀州為好。”
李書珩感動于百姓們的義舉,但冀州也需要他們。
“陸羽,去查戶籍冊,無有家人的大夫随我們出征!”
但軍隊不能沒有軍醫,李書珩便想了個折中的法子。
“是!”
陸羽得了軍令,很快就帶了戶籍冊過來,隻有五位大夫符合條件。
這顯然是不夠的。
“世子,還差一人。”陸羽點了遍人頭,沒有第六個符合條件的。
“哎?我們認識個遊方郎中,醫術還不錯,他就是奔冀州來的。”
之前捎過蘇珏一段路的商隊頭兒猛然想起蘇珏,這不是現成的郎中嗎!
“而且他隻身一人,想來是沒什麼親人了,正好随軍出征。”
“那人面貌醜陋,皮膚黝黑,臉上還有疤,穿着粗衣布衫,還打着妙手回春藥到病除的葛布。”
“對對付,我們回來那天他沒進城,想來這幾日他也進不來,大約還在城外!”
商隊成員你一言我一語地說了起來,李書珩的腦海裡立馬浮現出當日城牆所見。
“好,你來帶路!”
……
一襲粗布麻衣的蘇珏鶴立雞群一般坐在一個面攤吃着熱湯面。
他那優雅的氣質、舉手頓足間流露出的清貴之氣,無不讓人暗暗歎惋。
這人怎麼會生得如此醜陋?
蘇珏不在乎其他人的眼光,隻是享受着熱乎乎地湯面。
就在這時候,城門大開,李書珩帶着軍隊浩浩蕩蕩地走了出來。
前方帶路的就是商隊的頭兒,那人一臉嚴肅,神情焦急。
“世子殿下,就是他!”
找尋了半天,那人終于在面攤上發現了正在吃面的蘇珏。
“他?”
陸羽的語氣中透着猜疑,朝蘇珏看了一眼,怎麼長得這副模樣!
“對,就是他!”
正在吃面的蘇珏不明所以,隻見一群身穿甲胄的士兵突然圍了過來,他下意識地護住了那碗湯面。
“各位軍爺,我就是吃個面,不犯法吧!”
這般動靜,城外的百姓齊齊看了過來。
“先生,冀州軍還缺一名軍醫,本帥想請您随軍出征。”
李書珩清冽的聲音出現,士兵們自覺讓出一條路來。
他對着還捧着面碗的蘇珏施了禮,态度不驕不躁,
“行!沒問題”蘇珏沒有多想,開口便應了下來,他來冀州就是為了李家而來。
此舉正中他下懷啊!
“先生高義!”
李書珩再施一禮,蘇珏趕緊起身相扶,“我問一句,管飯嗎?有錢嗎?”
“管飯,有錢!”陸羽翻了個白眼,這人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
“陸羽,不得無禮!”李書珩出聲呵斥陸羽,蘇珏卻不甚在意,他這副形容,的确讓人不信任。
“還未請教先生姓名。”
“姓董,你們叫我董大就成。”
“董先生。”
“客氣,客氣,咱們走吧!”蘇珏胡亂用袖子擦了嘴,大大咧咧地模樣更讓陸羽看不過去。
這人真的能行嗎?
……
秋日的金烏萬年不變地俯瞰着九州四方。
而東西南北、四面八方分布的道路如星羅密布的血管,在中央彙聚成一條大道。
在九州拱衛的的盡頭,是長安。
那裡伫立着西楚王城。
巍峨的城牆遮天蔽日,仿佛混沌的黑洞,吞噬掉一切,吐出龐大的影子懸在所有人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