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陪寡人走到最後嗎?”帝王再問。
蘇珏倉惶離去,不忍再聽帝王愈發無奈凄涼的聲音。
天地之大,他竟不知該何去何從。
“玉華,醒醒。”
迷茫之中,一道聲音驟然出現,拉着他走出那巍峨蒼涼的宮牆。
意識回歸,原是他又做夢了。
蘇珏眨眼适應了一會陽光,他看着自得搖扇的韓聞瑾,沒來由的心安。
“韓大人可是今日得閑了?”蘇珏從躺椅上起身,語氣中盡是放松和輕快。
當年學堂建成,小暑兒,小招娣和沈華也一同入學。
韓聞瑾更是為數不多的鼎力支持之人。
一開始,入學的女孩并不多,即使他們降低了束脩,也有很多人望而卻步。
畢竟平民百姓無錢,高門大戶無謂,學堂一時陷入尴尬境地。
是韓聞瑾帶了不少韓氏的女孩才不至于讓學堂門庭冷落。
而學堂發展到現在,也有百十來個女孩了。
見蘇珏醒轉,韓聞瑾啪的一下收攏打開的折扇,之後慢慢的走到蘇珏的面前。
“你瘦了好多,夢魇還未好嗎?過幾日我請章院首來替你看看。”
從韓聞瑾的角度看,蘇珏站在一片光暈裡,一陣風過吹起他的衣袂,如落入凡塵的谪仙一樣。
“多謝韓大人關懷,我覺得好多了,章院首豈是尋常太醫,還是不要麻煩他了,前幾日你交給我的書冊,我已整理好。”
蘇珏出言推辭,和王宮有關的人和事,他唯恐避之不及。
這樣的場景與對話,滿是平常與溫馨。
“還是讓章院首來看看為好。”韓聞瑾拉着蘇珏坐到石凳上,并貼心地為他倒好茶水。
明明是漫不經心的笑,卻讓人覺的比陽光還要令人溫暖。
“夢都是反的,沒什麼可放在心上的。”
“嗯。”
“怎麼樣,有沒有精力與我手談一局?”
“好啊,正好我也有事問你。”蘇珏欣然應允。
“韓大人,恕我冒昧一問,可有什麼地方戰旗的圖騰是繡着馬的?”
韓聞瑾拿起一顆白子,落下,棋局一時陷入了僵局。
“玉華怎麼突然問這個?”
“沒什麼,隻是偶然在一本雜冊上看到,覺得好奇罷了。”
蘇珏黑子一點,此局立破。
“九州之内,唯有徐州戰旗以馬為圖。”
又是一子落下。
“那九州之外呢?”
“這就不太清楚了,大多外族戰旗随着首領更疊而變,并無定數,”
“是我太清閑了,竟然連雜冊上的圖畫都要計較。”
蘇珏嗤笑一聲,适時轉移了話題。
“我也清閑不了幾天了,如今已是九月,來年開春陛下要駕臨行宮,這個新年我是不能在臨江過了。”
“時間過得真快啊。”蘇珏眸光一暗,若有所思,同時黑棋偏了半寸,這棋又一次無解。
“韓某是翹班出來的,今天這棋就先下到這。”
棋局無解,再下去也沒什麼意思考,韓聞瑾索性收了棋局。
“韓大人,小心我去告發你。”蘇珏半開着玩笑,他早已經習慣了韓聞瑾的随性灑脫。
“若是玉華告發,韓某就是死也甘之如饴,就怕不是玉華,到時玉華可得為韓某收屍啊。”
韓聞瑾向來不避諱生死,今日這話卻是有些重了。
果然,蘇珏皺起了眉頭,“韓大人,死生乃是大事,切莫玩笑。”
“韓某隻是随口一說,做不得數的。”
韓聞瑾微微一愣,旋即大笑。
“韓大人,以後莫要開這樣的玩笑了。”
蘇珏覺得韓聞瑾似乎遇到了什麼事情。
“好了,玉華,我先走了。”韓聞瑾沖着蘇珏擺了擺手,潇灑離開。
望着他離去的背影,蘇十三若有所思。
……
就在這一晚,蘇珏的夢魇突然好了。
那個糾纏蘇珏半年的夢境不再出現,他少有的一夜好眠。
自這日開始,蘇珏總是跟在季大夫的身後,表現出對醫藥極大的興趣。
“你小子怎麼回事,怎麼突然要跟老夫學醫術?”
“季大夫,人吃五谷雜糧總會有個頭疼腦熱的,十二樓就您和小暑兒兩個,趕上時氣,定忙不過來,我想學些小本事,替您分擔分擔。”
蘇珏說的撒嬌谄媚,全然沒有平日裡和季大夫鬥嘴的神氣。
“臭小子,怎麼突然良心發現了,是不是又憋着壞啊?”
季大夫一邊擺弄着草藥,一邊還不忘和蘇珏鬥嘴幾句。
“說吧,又有什麼求老夫啊?”
“季大夫,我在您心裡就是無事獻殷勤嗎,我可太傷心了。”
蘇珏說着就做出了西子捧心狀,看得季大夫一愣一愣的。
“行了,好好跟着老夫,别到時候比不過小暑兒啊!”
“對,主人,我現在可厲害了!”一旁給假人下針灸穴位的小暑兒聽到二人的談話,立馬驕傲地朝蘇珏揚了揚腦袋。
若論醫術,主人可比不過她!
……
是夜,皓月當空。
蘇珏拖着被季大夫支使過的身體睡意全無。
好在他學到了不少東西。
躺在床上,蘇珏睡意全無,他翻來覆去,歌謠和夢境在腦海裡交替盤旋。
“就讓老天決定一回吧。”
蘇珏披衣起身,他拿出一枚銅錢,接着把那枚銅錢向上抛去,銅錢在空中轉了很多圈後,‘叮’一聲落在了地上,他蹲下身看着那枚銅錢,那枚銅錢直直的叉在土裡。
蘇珏歎了口氣,擡頭望了望遠方,然後喃喃自語道“看樣子是天意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