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返北淵國的陸嘉雲日夜飽受着另一個魂魄不時出現的折磨,他竭盡全力嘗試種種方法,卻始終無法将那個魂魄壓制。直至最終,他無奈地選擇了接受這個事實。
兩者共存,共用一個身體。
好在那個自己也并未做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陸嘉雲便也就由他去了。
此後,陸嘉雲追随威震大将軍屢建非凡奇功,終于引起了北淵國皇帝的關注,他憑借赫赫戰功,一路高歌猛進,榮升為骠騎将軍,與大将軍并肩作戰。
一時間,陸嘉雲榮光無限,無數朝臣争相攀附,意圖與他建立交情,其中便有他的父親位列其中。
他目光落在眼前那位鬓發斑白的陸大人身上,不禁心中泛起一絲冷嘲。這人一生風流無度,眼下竟連親生骨肉都辨認不出,這情形的确頗有幾分諷刺!
時隔多年,陸嘉雲對這位所謂的父親已無太多感情牽絆,愛與恨皆不存在,他隻盼能夠迎回母親的牌位,更不願讓她繼續長眠于陸家陵園之中。
為了達成此事,他不得不與這人相認,然而他堅定地表明态度,未來将不會與陸家産生任何瓜葛。
他的父親在知曉全部事情之後,深知與陸嘉雲的父子緣分恐怕已無法挽回,更不敢觸怒現今權勢滔天的陸嘉雲。于是,他的父親隻得遵從其意願,将他母親的牌位歸還于他,并且任憑他派人挖掘陸家的墓地,無奈地看着他帶來的随從将自己姬妾的棺木擡走。
此事到此為止,陸嘉雲原以為從此與陸家再無瓜葛,然而另一個自己卻置其勸解于不顧,公然揭露陸家罪狀,促使皇帝下令徹底查究,竟揭露了陸家多年來中飽私囊,結黨營私的勾當。
皇帝面色鐵青,雷霆震怒,下令查封陸家府邸,将陸大人斬首示衆,并遣散其全家老小,流放至千裡之外。
陸嘉雲義憤填膺地質問:“你為何定要趕盡殺絕,不留餘地?”
“我這可都是為了你好,你别忘了你們母子曾在陸府的遭遇,你說說你,如今位高權重,怎麼還是那麼容易心軟。”
“我從起初便隻願将母親接出府邸,陸府之中的一衆人等,皆與我毫不相幹。”陸嘉雲蹙緊了眉頭,語氣堅決地道。
“哼,真的與你無關嗎?對你們母子置若罔聞的父親,毆打辱罵你的兄弟姐妺,任意欺淩你的奴仆,這些人真的都與你無關嗎?”
“若沒有這些人所犯下的一切,你會為了你的母親殺人嗎?而你的母親又怎麼會為了護你出逃而選擇自缢?陸嘉雲,世間萬事,莫不因果相承,有因才有果。”
“夠了!殺人的明明是你,不是我!”陸嘉雲眼神赤紅,聲嘶力竭地怒斥道。
“真的是這樣嗎?明明我就是你,可你卻總是不肯承認,非要分得那麼清楚,是你做的,還是我做的,有那麼重要嗎?承認吧,我做的就是你心中所想而不敢做的事。”
陸嘉雲選擇了沉默,不再試圖争辯,一種深深的無奈在他的心底悄然蔓延,或許在這個世上,恐怕無人能夠真正懂他難以言說的苦。
三年之後,威震大将軍以年事已高為由,向皇帝提出了欲告老還鄉的想法。與此同時,餘山亦決意卸職,意欲随同老将軍一道,追求那份悠然的田園生活。在他離去之際,僅留給陸嘉雲一句箴言:“嘉雲,凡事皆有度,過猶而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