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某一日,涼風徐徐。
季懷玉剛從禦書房出來,想着随意走走,竟不知不覺走到了錦南宮外。
錦南宮,那是他的好父皇特意賜給那小姑娘的宮殿。
以她的名字為名,顯得她這個義女極為受恩寵。
但季懷玉心裡清楚,他的父皇不過是做給世人看的,若真對這位義女寵愛有加,又怎麼可能這些日子并未過問她。
“殿下可是要前去探望公主?”自小跟在他身旁侍奉的侍衛輕聲問道。
季懷玉神色一怔,抿唇道:“那便進去瞧瞧。”
錦南宮的宮人們見到從未踏足此處的太子殿下來了,忙不疊地迎接他,被問道公主在何處,一個個皆是支支吾吾,直到一向溫和待人的太子殿下發了怒,這才道出公主躲在床底下不肯出來。
季懷玉進到嘉南的房間後,果然瞧見一個小小的身影躲在床底下,隻露出一雙明亮晃人的眼睛,那瞧他的眼神怯怯的,卻又帶了幾分好奇,不自覺睜大了眼珠子。
他不出聲喊她,反倒是旁若無人地坐在了她的床榻上。
小姑娘也愣是不吭聲,隻是偶爾會偷偷地探出小腦袋來看季懷玉,被發現了,又偷偷鑽回去。
“孤竟不知這床底下居然藏了一隻小老鼠。”季懷玉笑着打趣道。
半晌,床底下傳來悶悶的聲音:“你才是老鼠。”
“嗯,你說得對,孤的妹妹是隻小老鼠,孤自然也是。”季懷玉低眸淺笑地回着床底下躲着的小人。
再次被喊作是老鼠的嘉南氣不過地從床底下爬了出來,鼓着腮幫子看他,臉上的神情氣惱極了。
但季懷玉卻仍是面上帶着笑,他向她伸出手,見她不理,又上前摸了摸她柔軟的頭發,忽然道:“南兒,以後我就是你的哥哥了。”
方才還氣鼓鼓的小姑娘一下子眼淚汪汪,着實是令人我見猶憐。
原本隻是想逗逗她的季懷玉見她這副模樣,倒是慌了心神,将她一把抱起,手忙腳亂地又是哄又是安慰,直到小姑娘哭累了倒在他懷裡,這才罷休。
他歎氣一聲,這輩子他還是頭一回給人當哥哥,還真是半分都不懂。
不過此後的歲月裡,從不懂得當人哥哥的季懷玉卻真的将嘉南寵成了明珠,而那個哭鼻子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的小公主在太子哥哥的呵護下也變得活潑開朗。
宮裡人人都傳,太子殿下和公主兄妹情深。
可隻有季懷玉知道,随着嘉南長大,他對妹妹的感情也逐漸變了。
父皇一直催他選秀,他卻總以各種理由為借口推遲。
而真正的理由卻是他無法說出口的秘密。
他一直以為自己将這份無法宣之于口的感情藏得很好,直到父皇傳召他相商國事時,一向不關心嘉南的國君忽然提起她道:“南兒今年也有十六了吧。”
“是。”季懷玉隐隐有不好的預感。
“臨安王的世子如今年方十八,正是與南兒年齡相仿,朕覺得他們倒是十分相配,太子覺得如何?”國君沉聲問道,犀利的眼神一直盯着季懷玉看。
季懷玉聞言,身子不自覺顫抖了一下,猶如被人澆了一盆涼水,渾身犯冷。
他微微垂眸,嗓音暗啞道:“南兒年紀還小,不急于一時。”
“好一個不急于一時,那朕問你,可是你想娶了她?”國君忽而冷哼一聲,眸光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