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離州将頭埋在衣袖中,良久,他才重新擡頭,搖搖晃晃起身。
“我無事,兄長一路奔波,早些回房休息吧。”
目送謝離州背影,謝庭如不忍去想前世謝離州所經曆的一樁一件,那一輩子,他又是如何堅持到最後,平息叛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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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屈歆瑤送出府,郭暮盈遇見了謝庭如,他和自己同樣是來送屈歆瑤的。
“大哥與阿瑤在臨康,玩得可好?”
謝庭如似笑非笑,沖着馬車内的屈歆瑤招了招手“屈小姐都告訴你了?”
“那大哥是如何想的?”
“不想,感情之事,本就是你情我願,細水長流的道理,我若是貿然答應屈小姐,才是真的對她不負責任。”
謝庭如一頓,接着又說“弟妹與其在這裡擔心我的事,不如去看看自家夫君,方才見到,我眼瞅着不怎麼好。”
郭暮盈心中“咯噔”一聲,起腳朝着書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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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内寂靜無聲,郭暮盈不禁也放緩了腳步,生怕鬧出什麼巨大聲響來。到的時候,謝離州靠在窗邊,閉着眼睛。
郭暮盈蹑手蹑腳走過去,離近謝離州的臉細細打量,除了臉色一如往日的蒼白,也沒看出有什麼不好的地方。
“夫人有事找我?”
謝離州忽然睜開眼睛,淡淡的看着郭暮盈。
“我,我聽大哥說,你不舒服,就來看看你。”
郭暮盈盯着謝離州的臉,這才發覺先前謝離州哭過,眼睛紅腫。
謝離州歪着頭,輕聲哼了哼。
“所以是兄長讓你來的,而不是夫人自願?”
“這不是阿瑤來了府上,我才陪着她唠完嗑,倘若大哥不說,我也是會來看你的。”
謝離州噤了聲,盯着郭暮盈又看了半晌。
郭暮盈被他盯得一陣發怵。
“夫君,你今日是怎麼了?我看你,是不是哭過?”
“是啊,我是哭過,因為我聽見,我的夫人親口說,要與我和離。”謝離州一字一句,聲音平淡似水。
“所以我不斷反思,是我這個夫君做的不夠稱職,竟然讓夫人有這種想法。”
謝離州起了身,一點一點靠近郭暮盈。
“郭暮盈,究竟是為何?”
這是兩人成婚以來,謝離州為數不多的連名帶姓喊自己。郭暮盈不斷後退,百口莫辯。
“我為何要和離,你不是都聽見了嗎?”
“是,我是都聽見了,可那些話,你不是同我說的,而是和别人,我們兩人的事情,你不是同我商量,而是先和旁人盡數傾訴。”
謝離州語氣終是有些許波瀾,他攥緊雙拳,将郭暮盈逼到牆角,退無可退。
“郭暮盈,朝夕相處這麼久,你對我,分毫情義都沒有嗎?”
郭暮盈死死咬住嘴唇,腦海中頓時浮現前世對謝離州所做的一切。
“是,謝離州,我對你,無情無愛,隻有愧疚。”
“我對你好,對你無比親近,是為了彌補我前世所做之事,行夫妻應該做的事。相敬如賓我做不到,但我亦不會失了規矩。”
“還有。”郭暮盈仰起臉,迎上謝離州的目光。
“我不想大陳,和前世一樣,血流成河,那些意圖謀反的卑鄙小人,不配活在這世上。你與我抱負相同,我先前說的永遠陪伴,是我們并肩保護家國,鏟除奸人,明白了嗎?”
謝離州眼底再次閃起淚光,他垂眸,手指死死扣着牆壁。
“哪怕對我隻有一絲絲喜歡便好。”
“啪”
一滴眼淚落在郭暮盈手背上,她心中猛的一顫。
謝離州抓着郭暮盈的肩膀,哀求着眼前人。
“郭暮盈,我求你,我不要你的愧疚。”
“郭暮盈,你對我好,是夫妻之間應有的好,我對你好,是我,是我真的喜歡你啊,為何你不明白呢?”
謝離州死死抓着郭暮盈的肩膀,終于将自己壓在心底多年的話說出口。
“我心儀的女子,一直都是你,從未變過,所以你可知,那時你提出要嫁給我時,我又高興,又害怕。而我怕的事情,終究逃不過,我……”
“你不要再說了。”
郭暮盈推開謝離州,拉開兩人距離。
她背對着謝離州,久久不曾回頭。
“謝離州,你不該……不該喜歡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