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逸逍猛地轉頭,臉上的表情活像是見了鬼:
“你姐朋友的堂弟是許最???”
紀因藍也有一瞬的宕機。
但他冷靜下來,很快理清了思路。
陸琢姓陸,她的堂弟肯定也得姓陸,而且,人堂弟是轉校生,許最既不姓陸也不是轉校生,如果不是他失散多年的雙胞胎兄弟,那麼真相隻有一個——
果然,許最進來後,又一個少年打着哈欠跟在那三人身後走了進來。
那少年的頭發呈深栗色,發絲微微卷翹着,姿态很懶散,腳上踩了一雙一看就價值不菲的球鞋。
這次對了。
紀因藍手裡轉着筆,微微朝後靠在了座椅靠背上。
“上早自習了不知道?那麼長的鈴聲給誰打的,給我打的嗎?”
于妙敲敲講桌,語氣嚴厲,身後準備帶早讀的語文老師抱着講義站在角落裡,偷笑着看熱鬧。
剛才還鬧哄哄的教室在于妙發話後立馬變得一片死寂,一群人眼觀鼻鼻觀心,生怕被他們妙姐抓個典型。
于妙看着底下的混小子們靜下來,面色才緩和了些。
她又敲敲桌面,再開口時,語氣稍微柔和了點:
“看你們這麼興奮,看來大家都知道了,咱們班要來兩位新朋友。既然早讀已經開始,咱們就不浪費時間了。新同學做個簡單的自我介紹吧,許最,你先?”
許最原本站在一邊,聽見于妙點了自己的名,他擡眸看了于妙一眼,又短暫地望了眼台下,才收回視線,擡步走到講台後。
台下幾十雙眼睛直勾勾盯着他,許最垂下眼,抓着書包帶的手指微微蜷起,用力到骨節有些發白。
“我叫許最。”
這四個字說完後,空氣沉默許久,久到于妙都有點繃不住:
“這就結束了?”
“……”
“未免有些太簡短了。黑闆上寫一下吧,是哪兩個字。”
得了于妙指令,許最從講台上撿了隻短短的粉筆頭捏在手裡,轉身在黑闆上寫了兩個字。
他的字很漂亮,勁瘦有力,看起來和他本人的氣質也差不離。
“許諾的許,最後的最。”
許最把那隻變得更短的粉筆頭放回原位,又給自己的自我介紹添了這樣八個字。
而後,他看了于妙一眼,又跟台下的同學點點頭,示意自己的介紹結束了。
于妙在邊上看着他,哭笑不得。
她擺擺手:
“大家也知道,許最同學原本在一班上課,因為一些原因,這學期先轉來我們班,以後就是我們九班的同學。許最同學的成績和學習習慣都很好,你們這些家夥,多跟人家學着點。好了,許最,去找個空位先坐下吧,如果有坐前排的需求,可以課後來找我協調。”
許最又點點頭。
台下同學們交頭接耳,許最的目光掃過他們,最終落到了教室後排。
九班的座位分布很是随意,人也不多,中後排還有不少空位。
許最把書包又往肩膀上帶一帶,側身路過教室裡那些淩亂桌椅,徑直走到了最後排去。
丁逸逍望着他,臉上隐隐有些興奮,對着自己旁邊的空位朝着許最做了個“請”的手勢。
許最瞥了他一眼,眸色淡淡,沒什麼反應。
後排的紀因藍一手轉筆,一手撐着下巴,百無聊賴地望着丁逸逍的後腦勺,似笑非笑地瞧這前一秒還說舍不得他的人,現在卻如此興奮地跟人大學霸推銷自己空出來的位置。
但很快,他的笑容僵在了唇角。
因為許最沒有理會丁逸逍的邀請,他直直路過他,來到了後排紀因藍的座位旁。
紀因藍收回唇角那絲笑意。
他與許最對視片刻,最後是許最先避開了他的視線,低聲問:
“我能坐這嗎?”
“?”紀因藍看看他,又看看前排和他一樣錯愕的丁逸逍,再看看台上正準備做自我介紹的堂弟,正想說我這位置是留給别人的,就聽前面的于妙問:
“怎麼站着?紀因藍?你座位鑲金了不讓同學坐?”
“……”
紀因藍覺得無語。
但現在顯然不是跟許最掰扯的時候,他隻能稍微往旁邊挪了挪,示意許最先坐下。
許最悄悄看着他的反應,站在邊上頓了頓,才默默放下自己的書包,坐在了紀因藍旁邊的座位。
紀因藍注意到,他沒把書包放進桌子裡,而是一直抱在懷裡。
沒一會兒,他聽許最用隻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道:
“我不能坐這?”
這話配着許最冷調的聲線,莫名帶了些嚣張的挑釁味道,一下觸發了紀因藍的防禦機制,渾身的毛立馬炸了起來。
他指間轉着的圓珠筆一卡,一句“你幾個意思”剛準備嗆出來,卻聽許最開口小聲道:
“……對不起。
“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我不能坐這裡。你介意的話,我下課就走。别生氣。”
許最這兩句說的語調平穩,就像陳述某個公式一樣平淡,說道歉聽不出來,陰陽怪氣又實在不像。
紀因藍指間轉着的筆“啪”一聲掉到了桌面上。
嘴裡的話說也不說不說也不是,紀因藍看着許最臉上三分真誠三分平靜三分委屈外加一分無可奈何的表情,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終還是閉上了嘴,默默換了個姿勢,讓許最離開了自己的視野。
真受不了。
……死綠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