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郁雲時主動提起他的大哥,這讓郁斯舟産生了“哦,原來他也是個人類”的奇怪想法。
郁斯舟好奇:“你大哥幾歲了?”
郁雲時:“二十一了。”
郁斯舟:“噢,那是很大了,和你相差的真大。”
他想到古代男的會有好幾個老婆,估計這大哥和郁雲時的媽媽不是一個人。
郁斯舟沒問這點。
郁斯舟:“二十一放在古代是不是都要娶妻了?”
郁雲時:“大哥有個兒子,我走的時候滿一歲了。”
郁斯舟摸下巴:“那你大哥在古代是不是算晚婚晚育?”
他一拍大腿:“算起來,他有兒子的年紀,不就和我一樣大嗎?”
郁斯舟看郁雲時的眼神又和善了兩分。
難怪郁雲時這麼粘着他,肯定是把他當成了他的大哥。
小孩子,嘴上總是以太爺爺自居,實際上還是努力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尋找一切和過去有關的痕迹,找到熟悉的東西來填補自己的不安。
郁斯舟沒等郁雲時回答,他開始興緻勃勃地給郁雲時的頭發上抹洗發水,給他洗頭。
郁斯舟感慨:“不過你還真好養活,我們郁家在古代不是豪門大家嗎?我看電視劇上,那些豪門士族家裡都那麼豪華,你卻連現在這個房子都看得上。”
這也是郁斯舟非常不能理解的地方。
郁雲時扭過頭,定定地看着郁斯舟,良久才歎了口氣。
郁斯舟:?
他剛準備掐住郁雲時的臉問問他這是在歎氣什麼,郁雲時笃定地說:“你曆史肯定學得不好。”
要是換做前幾天郁斯舟被郁雲時這麼說,他肯定已經炸毛了,但經過今天這一整天後,他的心情還算是平靜。
都已經在大庭廣衆之下被人看到爆哭的場面了,他的下限再度被突破,臉皮又厚上了一個層次。
此時的他身後滿是聖光,對郁雲時充滿了包容。
郁斯舟:“是啊,我不僅曆史不好,我語文也不好,數學也不好,英語也不好,物理也不好,化學也不好,政治也不好,地理也不好,門門功課都不好。”他說得坦坦蕩蕩。
郁雲時:“…………”
郁斯舟難得在郁雲時臉上看到了無語的吃癟的神情,莫名心中爽快。
這就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但這筆生意對于郁斯舟來說不虧,因為平時他在郁雲時面前隻有自損,沒有他損的份。
郁雲時搖搖頭,歎了口氣。
郁斯舟咂嘴:“像個小老頭一樣。”
郁雲時并不在意郁斯舟說的,他說:“我所在的朝代并非太平盛世,邊境常年戰亂,時有人起兵造反。”
“我們郁家也幾次糟了牽連,遷徙了兩次。”
他說話的時候意外的平靜:“路上颠簸,居住的環境遠不如這裡。”
“我們郁家還是大族,都有颠沛流離的時候,普通百姓更是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路邊常有餓死骨。這樣的房子,放到我們那時候,是許多富農都住不上的。”
郁斯舟幹巴地應了一聲。
他覺得他們現在特别像家裡上了年紀的長輩,抓着小輩回憶他們年輕時候過的苦日子,試圖通過比對他們曾經吃不飽穿不暖的生活來告誡小輩現在過的是什麼神仙日子。
郁斯舟也被爺爺抓着講過兩句。
隻不過他們家富貴久了,再苦也苦不到哪裡去,所以這些話由他爺爺講的時候,隻有不疼不癢的感覺。
一般的長輩說這些話都是有目的的,總是過分的抒發感情。
現在這些話,從他這個太太……太爺爺嘴巴裡說出來,就不一樣了。
尤其是對方實際上還隻是個五歲半的孩子。
他也沒想讓郁斯舟聽了有什麼啟發,隻是單純地回答郁斯舟的疑問。
他平鋪直叙的大白話直擊人的靈魂深處。
就算是郁斯舟這樣活成了大衆意義上纨绔子弟的人,也不免動容。
郁斯舟之前一直以為郁雲時是泡在蜜罐子裡面長大的小少爺,現在發現事情根本就不是他想的那樣。
難怪這麼小就這麼成熟了,這都是有原因的。
雖然郁雲時沒有細說,但郁斯舟仍舊窺見了一角他曾經的生活。
對于和平年代長大的他來說,那不亞于人間煉獄。
他的心裡莫名空了一塊,又很快軟了下來。
郁斯舟甚至沒有敢深入地問。
就郁雲時這麼簡單的幾句話,沉重的感覺壓了下來,就算是郁斯舟這樣沒有腦子的笨蛋也覺得難受。
他第一次後悔上學時候沒好好學習,貧乏的詞庫讓他說不出一句像樣的安慰。
他忽然父愛泛濫,放輕了聲音,說:“你坐好了,我給你搓背。”
那麼一點大的小孩坐在小闆凳上,四肢細長,瘦小得像是某種小動物。
他還在郁雲時的身上看到了一些細小的傷口。
明明是那麼小的孩子。
他的腦内浮現出了各種二人相處的畫面。
……他應該沒有欺負郁雲時吧?
浴室裡此時安靜得隻有流水的聲音,外面似乎還有工作人員的說話聲,斷斷續續的。
過了一會兒,郁斯舟擡頭擦了擦眼角,他的鼻子很酸,心中升起了強烈的責任感。
他發誓,從這一刻開始,他要像一個真正的大人一樣對郁雲時負責。
不能總是故意擺爛,讓一個孩子擔責了。
他想起來今天下午郁雲時突如其來的流淚。
郁斯舟父愛情緒高漲,突然揉了揉郁雲時的腦袋。
郁雲時扭過頭,小臉上寫滿了拒絕:“你手上都是沐浴露!”
“沐浴露不是用來洗頭發的,洗發水才是用來洗頭發的。”
這是郁雲時來到現代後學習的生活小tips,他一直記得很牢。
郁斯舟:“…………”麻煩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