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明自然注意到了自己的瞳色變化。
漫天暴雨之下,這抹金色似日似月,似萬千星辰一朝入眼,熱烈得幾欲點燃整個黑夜。
總而言之,就是特效中的特效,浮誇中的浮誇。
這種眼睛驟然變色的情況他在東域戰場上見過許多次——隻是先前的主人公都是東王東曜。每一次東曜眼眸轉為銀色時,四周橫躺着的便是大片大片的異獸殘骸。
這樣的眸色轉換,對各域王者究竟是否實力加成,寒明并不清楚。
反正它早已成了王者資質的證明。
可細數往屆所有王者,無論是出于情緒激動還是單純因為使用天賦,他們的眼睛也都隻是暫時性地變為銀色,從沒聽說過有誰眸色轉金的。
而且諸王的眼睛變色統統都在他們真正稱王以後。
所以現在他這到底算是怎麼回事?
難道當初他的荒謬猜測成真了,宇宙意志真覺得他是大帝之資?
“開什麼玩笑。”
随着寒明心底怒火的一再加重,鏡子裡他的金眸卻愈發得熠熠生輝,攝人心魄。
寒明心裡清楚,他的确不想當什麼一人之下,可他也從沒想過什麼億萬人之上。
他究竟有沒有那個資質,之後要不要稱帝,自始至終都是他自己的事。他不需要這雙金眸來佐證什麼,更不需要所謂的宇宙意志來承認與否。
“真是惡心透了……”
隔着雨霧與鏡中的眼眸對視了一會兒後,寒明發出了今夜的第三聲冷笑。
但憤怒這種東西什麼都解決不了。所以當寒明再擡眼時,他已經斂下了所有情緒。與此同時,他的眸色也逐漸轉深,從那驟然而至的璀璨金色重歸最初的黑色。
唯一和之前有所不同的是,這次過後,他黑色虹膜邊緣的隐晦金意似乎又盛了幾分。
窗外的暴雨還在狂肆地砸向世界。
此刻的側殿走廊裡,淩宙卻仿佛全然感覺不到雨水的涼意。哪怕身上的制服潮濕至極,他依舊沒有将其扯下的意思,就這麼漠不關心地走在廊道上。
因為他不在意天氣,也不在意自己。
或者說,他根本就沒有在意這種情緒。
然而在寒明眸色轉金的那一刹那,剛才還慢步于走廊的淩宙卻下意識地止住了腳步,爾後擡起他那雙同色金眸看了寒明緊閉的卧室門一眼。
直至寒明瞳色恢複,他才繼續朝着其位于隔壁的住處走去。
徹底難眠帶來的是第二天的晚起。
可當寒明睜眼的下一秒,來自宇宙意志的問好短信依舊風雨無阻地傳來。
“親愛的,早安。”
“今天白天多雲轉晴,是個适合出門的好天氣。”
“倘若心情不好,可以出去遊玩一番。溫暖的陽光或許會褪去你所有的不愉快。”
“又或者你想要在室内休息一天?這樣的天氣好像也很适合補眠。”
“都不滿意的話,也許你更喜歡雨天?嗯……如果這能讓你開心,也不是不行。”
“你知道的,在這片宇宙之下,無論何時何地,我都永遠注視着你。”
“我隻想讓你高興——我的太陽,我的星星。”
宇宙意志的情話水平見長啊。
随意瞥完今日份短信,寒明忍不住啧了下舌。
講道理,如果宇宙裡的潛力股們每天受到的都是這種待遇,也難怪他們一個勁地往上爬。
不過據他所知,能讓宇宙意志噓寒問暖到這地步的,目前好像就他一個。
看着這每天不重複的用詞,再想想宇宙意志其實根本沒感情這玩意兒,饒是寒明都覺得祂挺不容易的。
可惜。念及昨夜淩宙那完全不當人的言行舉止,寒明在心底扯出了一個諷刺的笑。
可惜沒感情的東西即便再怎麼裝,也還是沒感情。
縱使宇宙意志與其化身為人的淩宙說話水準相差再大,本質還是一個貨色。
就算祂想和他演這種相親相愛的戲碼,那也得看看他願不願意奉陪。
如往常般無視了信息後,寒明又閉眼歇了會兒才洗漱出門。
此時已經是上午十點,但他卻還是一出門就遇到了倚牆等着他的淩宙。
“交界線上發現的異獸被我關在飛船上。”
如果昨晚淩宙是以這個作為開場白,他又怎麼可能氣成那樣?這麼想着,寒明暫時放下了那隐晦的惱火,問起了關于這件事的具體細節。
書裡曾提到,一年後東域将迎來一波鋪天蓋地的異獸潮。
這波讓東王舊傷複發而死的獸潮,就起源于東域與南域的交界線處。正是因為這獨特的地理位置,兩域才都沒有第一時間發覺它們的蹤迹,從而任其肆意湧來。
如此大規模的獸潮當然不可能憑空産生。
提前知曉這一點後,寒明幹脆找了個借口讓淩宙去尋找異獸蹤迹,準備在其徹底發育起來前就将它們一網打盡。
“異獸的巢穴找到了麼?”
“沒有。隻看見了零星的異獸。”
是沒找到,還是沒有找?聽到這個答案的寒明心裡早已有數。
宇宙意志看重的是宇宙的存續,人類也好,異獸也罷,恐怕在他眼裡沒什麼區别。他可以因為自己的命令奔波萬裡、抓幾隻異獸回來供他尋找線索,卻不會在人類自己發現異獸之前,将其巢穴全盤托出。
這就是宇宙意志。
看似出格,實際上從不出格。
無所謂。反正當初他找的借口就是有人在交界線上拍到異獸蹤迹,從而命令淩宙去确認真僞——打一開始他就沒指望宇宙意志将答案喂到他嘴邊。
關于尋找異獸巢穴的事,他另有打算。
三兩句話問完公事,寒明直接越過淩宙走向了訓練室,并在對方要跟進來的一瞬間關上了訓練室的大門。